电影《火车怪客》于1951年上映,由著名的惊悚大师希区柯克执导。
希区柯克亲自上马
电影讲述了一名网球明星盖伊·海因斯在火车途中结识了布鲁诺·安东尼,因受婚姻困扰的盖伊准备回家和妻子离婚,而对明星生活十分熟悉的布鲁诺提出交换谋杀的奇怪想法并付出实践。为人正直的盖伊陷入恐慌,不想卷入这无端的事故中去。
布鲁诺在三番五次的要求无果之后恼怒,准备陷害盖伊,两人终于在游乐园旋转的木马上决定了个人的命运。
该电影故事脉络单一,涉及电影元素较少,导演甚至连凶手的相貌名字一上来就交代了。情节也是线性推进的,冲突要素在其上一路堆积,终于在影片的末尾爆发高潮,故事也随之结束。
早期电影叙事方式多为此类,当然也是限于拍摄技术和剪辑手法所致。以现代人观影品味和审美情趣来鉴赏这部近70年前的黑白胶片,会有不少人认为这一部电影乏善可陈,至少我第一遍看是如此觉得的。
然而罗伯特·布列松说过:电影的本质在于影像的表达而不是剧作和表演。他最欣赏俄国导演谢尔盖·爱森斯坦的《战舰波将金号》,就是这一类型的电影代表。早期电影有很多是纯电影技术的表达,或是更注重纯内在的意象,而不注脚于故事本身。
更多精彩藏在细节里
影片伊始,便是轻快的音乐,画面里只有腿部镜头,两双皮鞋尤为引人注目:一双经典黑色,一双黑白相间。他们不疾不徐的穿过车来车往,人熙人攘的外部世界,在一张桌子前坐定,翘起的二郎腿让两双皮鞋碰到了一起,两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故事也是由此展开。
这时镜头才慢慢由下至上,揭示了两人的面容。
衣品见人品,一个人的穿衣风格透漏着其价值喜好、生活方式与涵养。细节也往往告诉我们答案。
主角盖伊一身经典黑色西服打扮,其着装明显是一个受传统礼教约束的人;在一个非正式的公共场合,目的只是回家见妻子,还穿着这样正式的装扮,多少说明其人个性比较拘泥于礼节。
事实证明后来的情节中,盖伊在面对自己那个水性杨花的妻子无赖不肯离婚时,盖伊仅仅只是抓着妻子的肩膀使劲摇晃来表现愤怒,然后无可奈何的离去。
而布鲁诺则穿条纹西装,着黑白皮鞋。黑色一贯代表稳重而神秘,而白色代表纯洁。有别于传统黑色,在黑白影片里,黑白相间无疑就成了经典黑色的对立面。
布鲁诺这身打扮在现代人眼里或许代表休闲,不过在那个年代就显得有些玩世不恭了。
镜头还特意描绘了布鲁诺领带上的花纹,是一个龙虾的图案。据说是导演希区柯克亲自设计的,上面还别着布鲁诺名字的领带夹。这似乎是一个精致到骨子里的男人,然而这就暗示了布鲁诺这个男人的不寻常。
画面表达隐含的深意
2001年,一部名为《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电视剧迅速红遍大江南北。冯远征老师那张狰狞的脸成了孩子挥之不去的噩梦。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人总拿冯老师吓唬孩子,教育他们不要随意和陌生人说话。很显然,远在美国的主角没有受过这种中国式教育,在火车上经历了人生最大的无妄之灾。而给主角带来灾难的陌生人就是布鲁诺。
在火车上有一幕,两个人并排坐着交谈,车外的天光透过窗格栅照到布鲁诺的脸上,形成明暗交错的阴影。此时布鲁诺的脸不自然很奇怪,殷勤的谈话外加光影的明暗不定,定下了火车怪客的基调。
电影中有一个常用的塑造坏人形象手法:就是坏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有一半脸在黑暗中,一半脸处于光线之下。光线明暗的对比,无形中塑造脸的不对称性,与我们潜意识里人脸对称的思维定势形成冲突,引起心里的不自然,从而破坏我们对出场人物的第一印象,拉向不好的一面。当人物做坏事时,我们自然而然得与最初印象形成了共鸣:这就是一个坏人嘛!
当布鲁诺犯下罪行时,细细琢磨之前的种种暗示与伏笔:这样的人物形象前后呼应,有了人格支撑,人物的行为也就变得有理可循,也让之前情节里有些琐碎的部分变得完整立体。我们就像侦探一样,在影片里寻找有用的线索,拼凑出我们想要的答案。这种代入感,有点像现在流行的互动式体验电影,是影片最有意义的部分。
故事临近尾声,盖伊已经得知布鲁诺想要通过自己遗失的打火机来陷害自己,而警方也准备在网球赛后逮捕自己。所以开赛前一幕很有意思:盖伊站在离镜头很近的地方,表情严肃,而背后的铁丝网包裹住人物。
一种威压的感觉,营造紧张的气氛,在这种情绪下,画面无疑暗示着盖伊所面临的困境:即将锒铛入狱。
一个无辜者即将遭遇不白之冤,而他又无法立即脱身,急切的心情为后面激烈的网球赛做了铺垫。而这种伏笔式的画面在电影里很多见。
惊悚电影的神秘怪客
演员罗伯特·沃克成功塑造的“布鲁诺”这种人物形象,一个彬彬有礼,充满魅力的富家子弟,然而一言一行都紧扣“怪”字,与常人有那么一丝的不同,让人怀疑却无从言表。
原作中布鲁诺是个酒鬼,而电影里明显把这一设定去掉了。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如果酗酒,那么普罗大众一定会把行为失常的原因归结到酒精上去,发出这样的感叹:多好的小伙子,就这么被酒精给毁了。
很显然希导不希望把观影者的思路往这方面引,那么布鲁诺犯罪的出发点就一定来源于心理——紧张恐惧。
故事情节里一个桥段有这么惊鸿一瞥,盖伊打给布鲁诺,是布鲁诺父亲接的电话。布鲁诺一脸惶恐,即使接电话期间也时不时瞥向屋内观察老父亲的动向,当然有做贼心虚的成分在其中,更多的是害怕。
很多男孩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时间与父亲的不对付,然而成年之后,还是会与父亲和好如初。然而布鲁诺并没有走向这个结果,反而变本加厉的恐惧父亲,从而产生弑父的可怕念头。这是一种恐惧到骨子里的战栗。
电影里并未具象表现布父亲的严苛,仅仅从之前一个桥段布鲁诺和母亲谈话中有所体现。与母亲亲近,与父亲关系疏离,很自然而然的让人想到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即所谓的恋母情节。
这种情节照映在布鲁诺身上,就解释了布鲁诺的怪。
私以为,这样的人物表现是揉进了希区柯克个人情感的。
传言希区柯克小时候曾经被父亲关在警察审问犯人使用的拘留室内,关了5分钟。
如果属实的话,那么希导骨子里对父亲的恐惧很有可能延续到电影的创作里来。
希区柯克本身就像一个神秘怪客。
特吕弗曾评价他说:一成不变的自我和犬儒主义的外表下,是一个深自脆弱,敏感,情绪化的人,他将他特有的紧张的情绪转给了观众。
我想这与他早年的经历是有关的。
希区柯克与特吕弗
结语
当今很多电影披着惊悚片的外衣,实为恐怖片。不可否认,害怕是心理惊悚的一种表现形式。观影者也喜欢这种更为直观的体验。
所以说《火车怪客》是一部纯粹的惊悚片,希区柯克的惊悚把握的敲到好处,他从不用夸张的画面或是耸人的音乐来达到惊悚效果,而是通过情节中的不寻常和塑造心理惯性的落差来达到心跳加速的目的。这种手法在如今的电影里已不多见。
“我对故事不太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说故事的方法”希区柯克如是说。
本片在故事上并不太吸引人,而作为教育的意义也仅仅是告诫世人不要随意和陌生人说话。然而它确确实实是影像表达的佳作,而非通俗意义上的优秀故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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