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河东，河西（13）

【前情提要】尹殊定下了“生米煮成熟饭”“逼其就范”之计后，于“五一”假期回家准备实施，结果发现父母亲正在闹矛盾，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实施他们的计划。

【情感】河东，河西（13）

（13）偷安

尹大川一踩油门，心里的怨气似乎都发射到脚上一般，汽车“轰轰”地冲向前方。

结婚前，赵芸香是矿里的一枝花，而自己呢，尹大川愤愤不平地想，自己不过就是个最丑陋的贫下中农，越穷越光荣的年代里，他是个最光荣的人。当年，赵芸香对他微微一笑，他就以为那是七仙女在向他招手。及至结婚后，尹大川才明白自己不过是赵芸香选择的一处避难所而已。

当他们举行革命婚礼时，前来观礼的人差不多和镇上开万人大会时一般多。人们都想鲜花真插牛粪上了，就是挤破脑袋来看看也值得。

婚后，赵芸香很少有笑容，她每天的生活目的似乎就是生活、劳动。在矿区干了一天活，回到家她也很少闲下来，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尹大川虽然人丑，但不傻。他是看出来了，他和赵芸香之间永远隔着辽阔的水面，近在咫尺而远在天涯。虽然他们生了三个孩子，但赵芸香对他始终是淡淡的。

上天对人其实是平衡的，它没有给尹大川英俊的外表，但给了他一个漂亮老婆，还有一辆大货车。

不管哪个年代，车似乎都是和女人直接联系在一起的。在别人交通全靠走的年代，尹大川居然不用走，这相当于给了他一双飞翔的翅膀。人们都被他这双闪闪发光的翅膀迷住了，尤其是女人。她们看不到他的外表，只看到他骄傲的翅膀。

慢慢地，在尹大川的货车经行处，总有那么一些人，准确地说一些女人等着她，奉献她们的崇拜与温暖。

尹大川终于明白，赵芸香是漂亮，但她是七仙女，最终被王母娘娘招到天上去了。美人如花隔云端，他还不如找点尘世的快乐。

顾小娅在丈夫去世后，顺理成章招了工。这是一个略显瘦弱的女人，皮肤透白，眉眼略淡，嘴唇也是薄薄的。从外表上看，就带有一点想让人怜惜的计谋。这一结论是赵芸香下的。

当顾小娅有重活时，尹大川总是能碰上，碰上的次数多了，鬼也就出来了。赵芸香心知肚明，这次尹大川居然帮她带几百斤黄豆进县城去卖，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尹大川突破了赵芸香的底线，他们彼此已成同一屋檐下的仇人，只等对方动手。

尹殊似乎没太注意父母的关系，直到这一次，他才隐隐有些明白，父母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母亲正在为父亲的事情而烦恼，儿子又怎么能给他增添新忧呢？他只能选择沉默。

三天假期似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尹殊重返省城，途经万川市。

吴梅的服装店开在云吉路，这里处在繁华路段的边缘，生意并不差。尹殊去看英子时，英子正坐在柜台前，右手托腮，眼光不知落在哪里，满腹心事。

尹殊满脸沉重，无比羞愧地走进服装店。英子一看就知道了事情的结局，愁眉不展。

这时吴梅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她一天到晚似乎都很忙。没去进货时，她便全市服装店一顿乱逛，看什么样的服装好卖，看别人怎样去卖，看着看着，她就看出了门道。

同样的货，卖相很重要。所以她在服装进店后，总会花一定时间去整理：剪线头、熨烫、陈列。加上英子的到来，使她的服装店的生意比周边几家都要好。

年初，她和胥有力已经在家举办了婚礼，此刻她看英子的情形便明白了八九分。

“尹殊，你到底想不想和英子结婚？”吴梅一副主审官的派头，“想结就结，不想结就趁早拉倒，怎么这么磨叽！”尹殊垂手而立，静听吴梅教训。

“你们没别的路可走，只有马上去领结婚证！”尹殊毕业不久，可以说在工作上还未立稳脚跟，现在马上要他拖家带口，他似乎还没有做好那个准备。

如果不结婚，英子怎么办呢？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

“这样吧，尹殊，你们先悄悄地拿结婚证，英子就暂时住在我这里，我替你照管！”吴梅的英雄气概一下就上来了，她知道胥有力不会反对的。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只能暂且如此了。

在英子的肚子还没大起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回家，偷偷拿了户口本，跑到县民政局，登记结婚了。除了吴梅、胥有力之外，没人知道。

在吴梅的帮助下，他们在万川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算是把家安了下来。尹殊继续到省城进修，到周末便赶回万川市，体会新婚的甜蜜，可是这甜蜜却有如偷来一般，两人都带着一种偷偷做坏事的紧张感，等待着事情暴露的那一天。

这样一种紧张而又甜蜜的日子过到了8月，英子的肚子已经隆起如小山了。吴梅那里的事情她依然还能坚持。

纸包不住火，秋水镇总有人来万川市，看到英子的变化大吃一惊。人问，“孩子的父亲在哪里做事？”“医院。”“谁，我们认识吗？”“认识，尹殊！”俗话说，孩子会让母亲勇敢坚强，现在，英子不想躲避了！她就是要告诉世人，她孩子的父亲是尹殊。

秋水镇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除了赵芸香，似乎没人敢告诉她。

英子的父亲从人们躲躲闪闪的交谈中也隐约知道了真相。

第二天一早，英子的父亲老林便坐车到了市里。他按照人们所说的路线找到了吴梅的店，从店外往里望，他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那就是他的宝贝女儿林英子。只是此刻，英子的腰身已不像过去那样纤细了，她的肚子已高高隆起，看来已经有五六个月了。

“英子！”老林试探着叫了一声，英子转过身来一看是父亲，吓得脸色惨白，可是却无处可逃。

老林走进服装店，盯着英子，扬起手给了英子一巴掌。英子捂住脸，委屈的泪水从脸上唰唰地流下。老林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哽咽着说，“英子，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他把双手埋进粗糙的大手中，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从小到大，他没动过英子一根手指头。自从英子的妈妈离开后，他便对婚姻死了心，一心一意只想好好把英子带大，他觉得不能帮英子把妈妈留住，他已经非常对不住英子了。

可是，现在英子却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要当母亲了，而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希望一下子成了泡影，或者说成了耻辱，他感觉自己再也直不起腰来了！

“是尹殊吗？”许久，他才吐出一句话。

“……嗯……”

“那好，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回去！”

“爸……”

“不用说了，收拾东西，走！”

等吴梅回到店里后，老林给吴梅鞠了一躬，然后牵着英子的手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

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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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戒365行动日更营    第七十四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