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过生日
“你是说Lady-Wong想黑吃黑？”
“她支付5个马尔斯让烈鹰拦截我们。”柳中青略显萎靡：“教授把钳子递给我。”
在风鸦口解决了闹事的烈鹰并收拾了残局，现场看起来就像一场普通的荒漠游民斗殴般正常。最终他们还是在日落前赶回了下城区的据点，那个为老不尊的野蛮人为了庆祝战功带着两个小傻逼又去了酒吧——不知死活！带着中枢芯片回到地下室的柳中青已经被折腾得花容失色了，好在教授已经把后续手术的准备工作完成了。
她花了很长时间沐浴才让自己放松下来，作为女人就应该偶尔奢侈一下。今天就应该好好宠爱自己，就算洗掉200信用点的水费自己也愿意！要是发生在地球，自己都可以到农家乐享受吃住游一条龙了。
“老天瞎了眼，我居然要在这个傻逼星球上度过余生。”她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人生就是这样，我们没权利选择出生在什么家庭，也没权利选择出生在哪个星球，甚至没有权利选择自己该不该被生下来。”教授递过一把精密的细口手术钳——地球上早就不用这些原始的工具进行临床手术了。
“但是我们有权利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柳中青轻轻接过工具，透过手术放大镜她盯着教授的眼睛：“我知道你又要这样说了，但是你告诉我，从我被装进冷冻仓的那刻起我还有过什么权利？”
“嗯，还有活下去的权利。”教授笑了，在火星的社会中下层说到权利这种概念确实有点可笑——其实在地球也一样。
“啊！操！”柳中青皱着眉，她的动作似乎停滞了。
手术钳和钢针的角度轻微地调整，一根纤细的神经线缆从赵小萌的脑后被挑了出来。新版的身份识别系统在婴儿出生后的几天之内就被注射到宿主的脑干位置，经过一个繁复的调试过程最终和宿主成为一体并随之成长。这个恶毒的设备深深扎入孩童的神经，通过生物电流提供的能量维持运行并将宿主的关键信息上载到新港内政厅庞大的云端数据中。
“你说我给她装个猪脑子，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点。”一系列机械般精准的动作似乎削弱了柳中青的人类情感。此刻她聚精会神地用自己的电子义眼扫描赵小萌的后脑，即使切断了连接女孩脊髓的主电源线缆，身份识别芯片的数据堆栈上的发光晶体管用尽全力地闪烁，似乎想在耗干生物电存量前挣扎着把最后的信号发送出去。
“人生要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做简单的事。”教授看着手术台边的中型屏蔽装置，设备上反射性干扰器指示灯逐渐稳定下来。从5天前赵小萌进入密室进行手术已经花掉了太多时间，在发现身份识别芯片以破坏中枢神经的形式植入儿童体内后，整件事情简直细思极恐，如果基因黑市的势力也参与其中，那火星的残暴统治其实已经开始了。
芯片边缘的生化针脚彻底停止了抽动，柳中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你在地球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对子女说教。”她提起镊子小心地把这个蜘蛛状的精密设备放入一个真空培养皿，气密盖自动合上了。
“你知道我没有子女的。”教授随手拖过盛着中枢芯片组的架子：“我是不婚主义，在地球就是了。”
“对这玩意我有点想法。”柳中青抬起浸泡芯片组的培养皿凑到聚光灯下仔细端详这个差点要她命并且害她吐了两次的生物电子装置——从地球走私来的生化科技公司内测产品，除了接口和基本原理之外有一些东西她现在还无法参透其中奥妙，想到这里柳中青问：“不知道娅娜怎么样了？那些关于地球的消息有多少是真的？”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把整个新港卖了也买不起地球上最小的卫生间。”
“这么说我们现在过得还不错咯？”柳中青和教授一起笑了起来，她抬手打开聚光灯上的一个微型电容开关，培养皿中的人造神经像活了一样缓慢地扭动起来。
“那要等你的娅娜回来才知道了。”教授起身戴上手套走到手术台的另外一侧：“来自人类发源地的黑科技，来！让我感受一下它的九牛一毛吧。”
两天后，赵小萌仔手术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完成中枢神经移植后她就被置入一个小号的静滞力场康复器里。因为设备太小只能把她缩成胎儿状，以至于柳中青觉得就像在摆弄一个巨型婴儿。
赵小萌醒来的时候康复器里灌满了营养凝胶，黏稠的蓝色半流质阻挡了她的视线，她隐约看到柳中青穿着白色长褂斜靠在沙发上。因为中枢神经和脑干组织没有完全协调，她又陷入了沉睡，但这短暂的醒觉让她确定了自己还活着。
“是阿姨……”意识消失前赵小萌轻轻念着。
心电监护仪的提示吵醒了正在休息的柳中青，她确实够累的。手术完成后她甚至没有休息就直接去了下城区最火爆的VerVer——一个号称全天跳舞的著名派对据点。在给自己灌下足够多的Codka（一种混合了热可可和山寨伏特加的高浓度酒精饮品）后柳中青在舞池中蹦跶了整整五个小时，直到教授直接连线并给了她一个语音消息“柳中青你爸叫你回家吃饭！”她才悻悻地回到“鲜味源”。
“醒了吗？”她揉着浮肿的眼睛坐起来。
她很享受在派对中同时打开视网膜系统和声谱分析仪的感觉，植入耳下的模拟拾音器把派对音乐编译成数字信号直接在视网膜界面里用频谱波动显示出来，在拥挤的舞池里加载那些画面感觉真是爽爆了。
现在她正眼冒金星地望着那罐蓝色的少女，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有过一个家庭。
“障眼法！”见没有动静，柳中青抱怨了一声继续被沙发捕获。
“小光头你现在一定很饿吧！”伊比萨挺着肚子紧握锅铲问道。
在伊波健人和柳中青一前一后的搀扶下，苏醒的赵小萌慢慢地走出地下室的暗门。现在距离她第一次恢复意识又过了一周，因为手术她被剃了光头。昏黄的自然光让她感到目眩。她盯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活动手指，刚换掉一大块神经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感到十分陌生，她虚弱地落在教授随手推来的一把椅子上。
“慢慢会好起来的，你以后的脑子会比以前好太多，但愿会好太多。”伊波健人说着提了一瓶黑色饮料放在女孩面前：“现在打开它。”
赵小萌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四双眼睛正在紧紧地注视着她。
一定要试试！她想着左手握住瓶身，右手握紧瓶盖用力逆时针旋转。噗！一抹气体从瓶口溢出，无数的小气泡从瓶底往上窜出，黑色的液体中顿时热闹非凡。她取下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滋～～黑色冒泡的饮料确实如此甜美，这里真的是另一个世界。赵小萌突然发现众人的眼神中都含着微笑。
“少喝点，不然迟早变得和这个蠢货一样！”伊波健人指了指身边的伊比萨说道。
“行了，你才是蠢货，这批饮料是无糖的。”柳中青对这个贱人的反应非常不满：“你吓着孩子了！”
“没关系的阿姨，我……”赵小萌连忙说道，上城区学校的贵族教育让她充满了食草的气息。
“阿姨！？”柳中青激烈地叫了起来：“叫大姐姐！”
这次反应吓到了刚刚苏醒的赵小萌。她顿时觉得醍醐灌顶——难道他们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吗？
“干炒牛河好了！”伊比萨又一次拯救了气氛。他甚至体贴地用纸巾把筷子裹了起来。矫情的蠢猪，伊波健人和柳中青心里鄙视道。
“喏，这个拿去吧！”可能是柳中青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尴尬，她抽出纸巾擦了一遍方桌，把半个手掌大小的纸盒子放到炒粉旁边。
“生日快乐。”教授点燃香烟看着女孩：“从今天开始你将以新的身份在火星生活，细节稍后会告诉你的，吃完再倒腾你的礼物吧。”
很快赵小萌就吃光了干炒牛河，营养凝胶并不能填补味蕾和肠胃的欲望，她实在是饿坏了。伊比萨不得不给她加了两个荷包蛋，这个小胡子胖厨师看着女孩风卷残云的吃相心里美滋滋的。
“现在去把碗洗了！”赵小萌捧着肚子的时候伊波健人突然指着地上装满油污盘子的塑料大盆命令道。
这时柳中青抡起巴掌和握着锅铲的伊比萨对着伊波健人头上就是一顿猛抽。
“我开玩笑的啊！”伊波健人用手捂住头往门口嚎叫着退了出去，抽打的声音已经分辨不出是落在金属还是肉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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