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谭丽的头疼病却离奇地不治而愈了。她的暑假也即将结束,尽管她老是捉弄我,我倒有些舍不得她走了。
“你可不要爱上我哦,你是我叔,这是不道德的。”谭丽警告我。
“可是我才比你大三岁,况且咱也没血缘关系,为什么不可以。”我边看书,有一答没一答地跟谭丽斗嘴。
“也是啊!那样的话,你管我爸叫什么?”
“谭大哥。”
“呸!”
我笑,觉得占了便宜不再理她。
谭丽觉得无趣,便独自到一边去吹箫。说实话,她的箫声真是很不错,悠悠咽咽,如诉如泣,竟是一曲《伤别离》。
陡地,箫声顿止,谭丽一脸的惊惶,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你知道么,演奏的最高境界是心无杂念,一派空明,物我两忘的。”谭丽道。
“是,很像老僧入定么。”我道。
“可是刚刚,我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很可怕很可怕的。”谭丽抚着胸口安抚自己。
“什么?”
“我又有了那种可怕的念头,这次我想到的是用一把钢丝刷子,嚓嚓嚓……刷骨头……嚓嚓嚓……”
我顿感后背冒着凉气,如果我背后长了鬃毛的话,此时一定是立起来的,仿佛一铁刷子在刷我腿上的肉一样,肉沫子混着血水团团而下,骨肉分离,钢丝在骨头上刮出刺耳的滋滋的声音。
我打了冷战,虚空挥出几记中锤,以此唤醒内心中的为数不多的勇气,驱散内心的恐惶。
“真变态,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道。
“不知道,和前几次一样,突然就有的,以前,我以为是突发的灵感,可以给你写故事,所以就记录了下来。”谭丽道。
我心中一热,原来这丫头记下那些恐怖的念头是想帮助我找灵感。
可是为什么谭丽这么一个纯真的姑娘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呢?而且她对于一些电动工具的了解也仅限于这几天与装修工人斗智斗勇偷拉电闸,对于一个毫无生活体验的人突然涌现出的如此专业的念头,算不算是灵感迸发的一种呢?
这不应该是她的念头,而应该是那个变态凶手的心中所想。想到这里,我立即播通了刑警队的电话,将谭丽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提醒他们,有可能凶手最近又会做案。
我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及时,之前刑警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但却一直没有结果,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得到了我和谭丽提供的信息,最终将真凶抓获了。
原来凶手并非是在我们小区,而是旁边一个小区的人,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画家,同时也是一个狂热的木工爱好者,在他的家里搜出了各种各样的电动工具。他选择的做案地点都是正在装修的小区,因为入住率低,人员流动大,物业管理有漏洞,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抓捕他的那一天,他冒充装修工人潜进一小区内,一个正在装修的工人忘记锁门,正埋头工作的时候,变态的业余木匠用电击枪将其击昏……如果这一次得手,他的作品是一具活色生香的骷髅。
当然警察及时抓捕了他,那个幸运的装修工人腿上只少了一块肉,命是保住了。
后来,经鉴定,这个业余的木匠、专业的画家做案时完全是清醒的,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来到我们楼上指认现场时我还见过他。
这人身材不高,皮肤微黑,精瘦,因为习惯皱眉,眉间的纹理酷似一个“囧”字,眼神闪烁,有点神经质,在他的手臂上有好几块香烟烫下的疤痕,这说明他有自虐的倾向。
但他的做案动机一直是个谜,后来我跟办案的心理医师聊过这事,他说这个人有着自虐的心理,在极端的疼痛中寻求释放,所以他的做案动机就像灵感一样,突然而至的,没有依据可巡,而且像这种搞艺术的,变态起来也很有想象力。一个正常的人,谁会想到用刨子去刨血肉?用铁刷子去刷活人骨头?
又是灵感?灵感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我这个靠灵感吃饭的没有灵感,而那些变态的家伙却灵感源源不绝?
五 灵感真相
案子破了,真凶归案,谭丽也走了。
我的生活恢复了常态,惟一不变的是,创作灵感依然绕道而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很想找个人聊聊,有时候会想念谭丽,但是却不好给她打电话,不知道她一接电话是先叫我八叔还是八哥,无论叫什么都会令我尴尬。
我也想再去八仙庵问问那个道姑,她为什么可以“看”到那具女尸,但一直没有机会。
我只能独自一人回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一点一滴,从故事点子撞车到被退稿,到与谭丽在华山之颠的“心灵祭坛”体验,目睹交通事故现场后谭丽离奇的头痛臆症,变态木匠与谭丽的心灵相通,这一系列事件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百思不解,但是那答案仿佛就在眼前,只差一层纸还未捅破。
就在前几天,我与一个要好的朋友一起散步,我俩都是喜欢清静的人,最喜欢散步的地方是郊外的一段铁轨上,他在那边,我在这边,谁也不说话,却能感受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内心充盈与温暖。
陡地,我内心中“响起”一段旋律,请注意,不是“想起”,而是“响起”,因为这段旋律完全是在我心里自发的,这是有区别的。接着,我便小声地哼唱起来,那是一首《白桦林》的旋律,是我最喜欢的歌曲。
与此同时,我的那个朋友也小声哼起了这段旋律——静静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里鸽子飞翔……
我们不约而同地唱起同一首歌,相视一笑,为彼此的默契,然后一起放声大唱起来。
我想,这种情形每个人都会遇到,只要你是个细心的人,仔细留意,你会发现,这种两个人突然不约而同唱起同一首歌,不约而同提到同一件事,不约而同用了同一个颜色,诸如之类的事,比比皆是,我们称之为心灵感应,但是却从未去深究过。
陡地,我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就在这个念头闪现的时候,一个完整的想法清晰地呈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是的,关于那个灵感的问题,那个答案。
人的心灵其实是相通,但是因为纷繁的事务令我们内心封闭起来,但在某种状态下,他可以打开,或许是因人而异,因环境而异,比如修行的人在打坐入定时,万念归一,物我两忘,这时他的心灵是开放的,与大自然融为一体。那个月夜,华山之颠,我与谭丽体验到心灵祭坛的那一刻,我们的心灵是开放的,无条件的接收大自然的各种信息。
谭丽的这种开放状态一直持续,在看到车祸的那一瞬间,那个不幸的女孩死亡瞬间的痛苦同样被谭丽接收,存在于她的潜意识之中,造成了她头痛的臆病。她的这种病痛的信息也会发散出去,因为某些共同的特点,会被某些特定的人群接收,那刻骨的痛被变态的画家接收,乃至于激发了他不可抑制的犯罪冲动和天才的犯罪灵感,造成一系列的犯罪惨案,而他的这种想法同样反馈给了谭丽。
如果说,谭丽与变态画家有什么共同点,我想可能是他们都是搞艺术的,他们离世俗要远一些,更容易接收到宇宙的信息。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宇宙仿佛是一个无限的平台,各种思想信息充斥其间,我们的大脑可以接收某一频率的信息,同样在你思考的时候,你的信息也可以上传到宇宙中,会被同样频率的人接收到,那些突然而至的信息,便可称之为灵感。
“灵机一动”这个词很生动,也很形象,那个突然蹦出来的想法真的是你的么,为什么你想破脑壳也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在你不想他的时候,答案会自己突然蹦出来呢?是不是你在思考的时候,你的大脑与别人同频了呢?
这样一想,我那些与别人撞车的稿子就不足为奇了,也许有人同样在接收到了那个灵感,也许那个灵感根本就是别人的。
夜静更深的时候,我会想象着,夜空中纷乱的信息在川流不息,这时我会放松身心,调整好大脑频率,将意识延伸出去,希望能捕捉到一个两个,邪恶也罢,正义也罢,先抓来瞧瞧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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