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说:‘许多时候,少数人的意见,倒是正确的。历史上常常有这样的事实,起初,真理不是在多数人的手里,而是在少数人的手里。’”这位老大哥终于说话了。林雪身心顿感轻松许多,他认为这发言可不是上了一层楼,这是做着电梯直入云霄啊。老大哥的发言居然没有口头语?毛主席都说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你们还想做甚?选择右,是激进、是冲动、是失败。选择左,是保守、是稳妥、是胜利。
老大哥左手托腰,很有毛主席当年在七千人大会上讲话的韵味,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如果右手再拿着半截燃着的香烟,那不是韵味而是神似了。老大哥学着主席的神态,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如神般的主宰者所有生灵,伟人啊!
稍息片刻,林雪见老大哥不再出声,只是学着主席单手拖腰的样子站在原地不动声色,他诧异地问:“那…下面呢?”
老大哥非常认真诚恳的对着林雪:“主席说完了!”
“不是,那您要说的话呢?”
“主席已经做了总结,我哪有资格再说话呀。”老大哥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
林雪忽然明白了,刚才的投票已经结束了,是有效的。投票是严肃的,组织程序不容更改,必须按照流程的安排,下一步就是要不折不扣地去贯彻落实。他茫然地仰着头,阴郁的天空又飘起了零星小雨。在这支队伍里,只有他正真地感到从右路走下去的结果有多危险。
现在思过还有用吗?没用也要思过,向左走是东北方向,是去柑塘的路。走右路,是去凉山去河内的东南方向。去凉山去河内干嘛呀,难不成带着一帮人到河内去旅游,再以外交方式找黎笋谈谈重新划分一下边境线?林雪想到这些,后悔起初站在丫型岔路口喊大家一起来决定的想法,真应该带着他们直接右行便是了,那时只是军事指挥,不是党小组会议的投票表决。他的内心一团乱麻时,却突然冒出个大胆奇怪的想法,如果给一丝缝隙,只要一颗子弹,担保黎笋变竹笋。转念一想,不行啊,军委邓副主席告诉全世界要打黎笋的屁股,要是打脑壳,违反了军委的命令,回国后什么事也别做了,先找自己的屁股吧!想到这,林雪无奈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他这么一笑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这明显是要疯的节奏啊。此时的李东海已经有开处方的想法了,而护士们正等着处方下来,去箱子里取镇静剂,给这个要疯的人来上一针。
这位老大哥看到林雪这无奈的样子,再加上林雪刚才对他说话时的真诚态度,他忽然明白自己应该把这两票投到左路,此时他真的后悔了,这是一个懂战场、懂军事的人的决定。上一次投票选党小组长时的想法是正确的,可自己怎么还是把生命交给了拿手术刀、拿针管的外行了呢?很想问问这些懂医的,有后悔药吗?此时他无奈地抬起了头,正巧与解放军报的记者一个对视,而对方投来了一个不屑于他的眼神。啊呀,这哪里是不倒翁,这是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的老革命。文革已经画上了历史的句号,但是他的内心突然冒出个想法,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国,一定闭门思过,一定会再次捧出红宝书,认认真真地重新学习一下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论持久战!通过这次的事情,他重新认识并总结了前人总结过的经验:人生就是要活到老学到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虽危险也要走下去。在林雪的带领下十一人继续在越北的崎岖山路上行军。林雪的脑中一直有个想法,既然是丫型路,那么要找机会翻过左面的山梁,就可以穿插到去柑塘方向的路,即可以遇到38师又可以沿路找到37师。目前他琢磨的事不知如何实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远处传来了枪声,听声音林雪估计离他们五百米远的地方,他知道这一定是38师打阻击的部队与越军交上火了。
林雪的脑子飞快地思考着,此时他主意已定,招呼所有人山坡上集中,顷刻大家聚齐等待林雪的命令。林雪严峻的脸色:“同志们,前面不远是我军打阻击的部队正在战斗,听枪声不算激烈,但是咱们的部队可能有伤亡,我们是被派到前线野战救护所增援的,虽然目的地不在这,可这枪声却告诉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和要做的事情。我虽说是队长,还是要与同志们商量一下,是否愿意到阵地上去帮自己人一把?”
林雪想得并不复杂,帮助打阻击的部队救治伤员,然后因为时间紧必须要赶到37师,留下一些急救包和外伤药品交给他们的卫生员即可,然后按照他的想法翻过左边的山梁,这就是一举两得的妙方。
“你是队长,军事上你是内行,我们相信你。”去帮助自己的同志大家没有异样,反而还有些期待。
这时候听到枪声才相信我,刚才干嘛去了?听我的很快就遇到38师了。林雪郁闷地想着,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而且的确也能救治一下伤员,他打起精神:“好,下面我来部署安排。”
林雪的部署很简单,林雪在中间最前,麻水华和农文山左右,相隔五米呈现三角形排开,搜索前进,胡江带领余下的人随后五十米跟上。
没走多久,抢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激烈。敌我双方战斗的地点就在道路的左侧的一个山顶上。
林雪压低身子带着大家慢慢向前,靠的越近枪声越密集,突然林雪发觉离他四十多米远的草丛中有异样,他对麻水华和农文山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并对后面的胡江做了手心向下在腰间下压的手势,让他们原地等待隐蔽。
林雪端起枪,在瞄准镜中看见了一名军人在给躺在地上的人包扎伤口。他看的很清楚,这是解放军的战士。此时的林雪内心很是激动,他对麻水华一招手,麻水华猫着腰很快跑到了他面前,林雪关照他:“你跑过去大声喊,同志,自己人,到他面前告诉他你是37师的,问问他们现在的情况,冷不防问一下他老家哪里人?看看对方反应。确定他们是38师的自己人再喊我们,明白吗?别忘了侧身跟他说话,让我的枪能瞄到他,遇突发状况卧倒,我这边掩护你。快去吧!”
“知道了。”麻水华站起身向着那名军人跑去,嘴上喊着:“同志,自己人!同志我们是自己人…”
林雪在瞄准镜里观察着对方的动静,稍有异样他会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麻水华已经跑到了那人的面前,林雪看清了这个人的表情,这名战士面带着惊喜地笑容,他知道这是自己人便放下心来。
麻水华确定了是自己人,招手示意,林雪立刻转向着胡江招手示意他们安全,可以过来。
来到这名战士身边,发现地上躺着二名受伤的军人,这名战士是卫生员。李东海和护士们很快赶来,马上帮助伤员处理伤口,俩人全是臂膀负伤,稍过片刻胡江和三位记者挑着箱子赶来。通过卫生员简单的诉说,那些当初反对林雪的直觉坚持不走左路的人都面带尴尬。林雪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对他们报以微笑让他们释怀。
林雪安排胡江和农文山在伤员的左右两侧各五十米处,以暗哨形式加强警戒,告诫他们一定要小心敌人摸上来偷袭。他带着麻水华准备跟随这名战士上阵地见他的领导,三名摄影记者强烈要求上阵地,说这是一次绝佳的采访报道机会。林雪拗不过只能同意,但必须遵守战场纪律,一切行动听安排。
山顶上的枪声变得稀疏,但一直没有停。卫生员带着林雪一干人猫着腰来到了一个凹坑中隐蔽等待。不一会卫生员和一个穿干部军服的人跑到了他们隐蔽的凹坑里。
“这是我们三排长。”
“你好,我是38师预备队的吕大庆。”
“我是四十三医院派往37师医疗队的队长林雪,他们三人是记者。我们走错路了,巧遇了你们。你们师指机关在什么方位?”
“嗨,卫生员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增援的。”吕排长的脸上挂着遗憾扭头提高了嗓音对卫生员说:“就这点破事,你告诉他们不就完了吗,上面这么紧张,你头晕啦。”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他用手指着林雪的侧面:“你看这道山梁,翻过去就有一条通往柑塘的山路,你们顺着路不会走多远就能会看见我师机关的后勤人员运输给养的队伍,遇见他们你再打听一下吧,我回阵地了。“三排长吕大庆扭头起身猫腰向着他来的方位跑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卫生员苦笑着脸,心里暗自嘀咕:“人家说见领导,又没问路。”
在林雪和吕大庆说话间,三名摄影记者拍了几张照片,手里拿着巴掌大的64K黄色牛皮纸面的工作笔记本和黑色的钢笔,看样子他们还想在吕大庆那问点什么。吕大庆决然的离开,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在场的几人相视地笑笑。大家都知道这种笑,相当无奈、尴尬。人家吕大庆刚才听卫生员说,阵地上来了一队人,其中不但有干部、有战士,还有军医和女护士,这给他的希望得多大呀,对面一小撮越军还得瑟啥,投降拉到了呗。吕大庆甚至在想,师部派这么一队人马上来莫非要吓死敌人,还是认为自己没有指挥战斗的能力?因为师指挥部的参谋告诉他偷袭38师后勤民工运输队的是越南的公安县队,也就十几个人,师部命令他带领一个排的队伍给予消灭,绝对是杀鸡用牛刀之意。不管怎么地,来的是自己人,带着愉悦的心情冲下来,突然发现这帮男女很像是找不到旅游景点来问路的,又带着无趣的心情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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