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忙说:“我不会喝酒呵……”
方家媛和周君实都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方家媛说:“刘姐,今天就我们三个人,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了!……我先干了!”周君实也饮而尽。刘姐见推不过,也一口闷了。方家媛随即把一根鸡腿挑到刘姐碗里:“来这个,压压酒!”
刘姐酒色上头,面目发赤,说话打舌头:“不行,这鸡腿,你俩……一人一根……”周君实往碗里挑了块腊肉,说:“我就喜欢吃腊肉,住在这儿,都是你们两个照顾我,鸡腿该你俩吃!”方家媛没推辞:“那行,下次我来作东!”
周君实把腊肉放进嘴里,咬一口,绵韧香滑,肥而不腻,有油汁从嘴角淌下,舌尖一舔,收了回去,连连称赞:“这腊肉做得好,香香的,真是好吃!”方家媛对刘姐说:“刘姐,你偏心啰!我先来,就没吃到这么好的腊肉,他一来,就有这么好的口福!”
刘姐放下筷子说:“你冤枉死我了!实话跟你说,这腊肉是我今天向二大爷借的,我家去年没杀年猪啊!”她晕晕恍恍地站起来,把三个杯子斟满,说:“这杯酒,我敬你俩……感谢你俩……”感谢的下文还没说,就把杯中酒干了。不料,这杯酒下去,她竟然抽泣起来了。一时间,弄得方周二人摸头不是脑的。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没事,没事,我这是高兴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感谢的还真是你们二位呀!自打方同志进门那天起,我就看准了,您是个好人哪!不瞒你们说,你们没来之前,我就是个孤人哪!进门人个,出门一个人,屋里也是冷火秋烟的。一到夜里,四门紧闭,还怕得不得了!……怕什么?又怕山上的野物,又怕鬼,还怕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半夜三更的,敲你的窗户。我那个死鬼,以前,一个月还回来一次,如今好几个月了,不见过人影,说是工作忙,也不晓得是真是假……我这算什么,算活受寡呀!”
“活守寡”三个字一下子让方家媛神色变得黯然,她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干了:“刘姐,莫难过,想想我,比你能强到哪儿去?你那位也许真是工作忙,也许……”也许什么哩?她心里明白,一个公社干部,又没出县,哪有几个月不回来给女人交公粮的哩?十有八九有猫腻啊!但这话她能说么?她指了指周君实,说:“他也不好过呀!不到三十就离了婚,心里不苦!”她把三个杯子再次斟满,说:“来,为我们三个苦人子喝一个!”
三个“苦人子”把杯子一碰,一饮而尽。
刘姐说:“我从来不喝酒,今天舍命也要陪你们两个贵人!……今天喝了酒,说的话就是酒话,我要敞开说了……”
方家媛把筷子尖头蘸了点汤汁,含在嘴里,说:“你说,你说,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家人了,不管什么话都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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