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儿进入高铁时代,李行家每每感慨,说现在去哪儿都可以朝发夕至,早些年出差哪有这条件?去一些边远的地方,还尽坐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一坐就是一天。那火车逮个小站就停,人跟走马灯似的上上下下。
大凯子就问李行家,那你说在火车上,你遇到过什么乐着事没?比如哪个小媳妇像你抛媚眼儿啦,哪个漂亮姑娘和你搭讪啦。
李行家这时就会正经起来,说以前的人可不那样随便,即便有那心,也没那个胆。但是在火车上,人憋闷无聊,想方设法找个由头打发时间,这样的事还是有的。
大凯子说就凭你的本事和德行,在火车上肯定有好戏。李行家说那是,我一张口,就能把满火车的人招来,都听我白话,你信不信?
大凯子说,我信,我指定信,你就拣有意思的给我说说呗?
李行家说,行啊,张嘴就来的事。李行家就说起他的一次旅途经历:
“那是在通化开往沈阳的列车上,火车哐当到抚顺清源地界儿,在一个小站停下,车厢里的人下去不少,紧接着上来一批人,其中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见我身边有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我拿眼看他,头发有点湿,好像刚洗完澡。”
“火车启动了,车厢里相对安静一点,那个小伙子拿出指甲刀,仔仔细细地剪着指甲,看神情有点疲惫。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和他唠唠喀儿。我说小伙子看你这是刚下班,挺累啊?那小伙子说,你怎么知道我刚下班,还挺累?我说:你是矿山井下的工人吧。”
“小伙子听后很是惊讶,说你猜的挺准称。这时在我对面有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也是刚上车,他把眼神转向我,问你能看出我是干啥的吗?我说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那男子伸过手来,我仔细看了看说:你是一个靠手艺吃饭的,应该是木匠吧。中年男子大吃一惊,连说太神了,太神了!”
“这时车过道靠边一位始终没说话的女孩子听我们这边聊得热闹,也放下手里正看的杂志,让我给她看看。我煞有介事地说:还是先看看手吧。当她伸出手时我看了手心手背,又在几个指关节处轻轻捏了捏,故作神秘地沉吟了一会儿说:你是坐办公室的,经常握笔杆子,应该是财务记账的。她顿时高声说道,呀,我就是财务记账的!”
听到这里,大凯子说,又到你揭谜底的时候了。李行家说,我这套路,你是看明白了。哈哈大笑之后,大凯子催促李行家,套路就套路,你快接着往下说,说说你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干啥的。李行家就接着往下讲。
“ 其实并不是我有什么道行。我那几年因为工作,总在这个线上跑。我知道在第一个小伙子上车那站附近有个铜矿,下夜班的工人洗完澡,都乘这趟车通勤回家。小伙子面色白皙,不是在室外风吹雨淋那种黑红色。眼睛有黑眼圈,现在叫熊猫眼,是经常上夜班睡眠不足。最主要的是小伙子指甲刀上那个挂环是矿山安全帽上用来挂矿灯线的卡扣式挂环的,由此,我断定他必是矿工无疑。”
“再说那位中年男子,他手掌很厚,皮肤粗糙,指关节也比较大,说明他长年干着出力的活儿。双手虎口拇指关节处有厚茧,这是木工常年使用人工刨子磨出来的。那个年代,没有机械刨床,全是人工刨木料,他是个木匠八九不离十。”
“至于那个女孩子,是综合分析得出的结果。那女孩双手细腻,掌心不厚,指关节也不大,一看就没干过什么活儿;但是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侧有肉垫,类似茧子,这是长时间执笔造成的。再看她看的那本杂志,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地摊上出售的蹲坑读物,有点文化档次的人不能看那类东西,这说明她文化程度不高,执笔处有茧子肯定不是常年写作造成的。在企业里,这种情况多数是在财务记账才会有的。那时企业里有头有脸的人,想把没有多少文化的孩子安排好一点工作,财务记账正好不需要高文化。”
大凯子听完李行家的一通神聊,又涨了不少知识。坐个火车,都能让自己妙变神算子,除了李行家,还真就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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