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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几道刺眼的闪电,闪电像银白的蛇,在江北市上空忽隐忽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01
雨如期而至。
江北市福利院内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那是张院长的办公室。
只见张院长在屋内来回踱步,她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好像她在等什么重要的消息。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张院子本来就已经很焦急的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谁?”
“院长,我~是~李震东。”
“快进来啊!”
“院长,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我们东路人马没有找到李江北。”李震东满身湿透,头上还有雨滴在往下滴着,他向张院长汇报时,明显感觉说话底气不足。
“你们每一条巷子,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公共场所都认真搜索过了吗?”张院长的问话里透着对李震东回答的疑惑。
“我们每一条巷子,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公共场所都认真搜索过了,没有发现李江北的身影。”
张院长走到洗脸盆处取下一条毛巾让李震东擦擦脸上的雨水和汗水。
正在此时,又有人来急匆匆地来到张院长的办公室,他是郑友。
“报告张院长,我们西路人马,没有发现李江北的踪迹。”郑友用低沉的声音汇报着。
张院长的脸色阴沉着 说:
“这个李江北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出走了。第一次是在咱们福利院附近的公园内找到的;第二次是在江北市汽车站找到的;这一次他又会去哪里呢?”
正在张院长发问之际,院长的眼睛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满身湿透的孙芳老师。
“孙老师,李江北有下落没?”
孙芳无力地摇摇头,一言不发。
02
李江北是孙芳负责的孩子。
打从李江北一个月大时被警察阿姨抱到福利院起,张院长就把他交给了孙芳。
当时这个月子孩是被一个好心的铁路工人在江北市火车站捡到的。工人把孩子交给了当地的警察,警察在寻找无果的情况下,不得已才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
当孙芳抱着这个只有一个月大的婴儿时,她无限怜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天庭饱满的,一脸福相,一见孙芳就笑的婴儿,孙芳是又爱又疼,从此孙芳和这个孩子结下一段不解的缘分。
孙芳在整理婴儿的包被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毛毛,1968.7.23”。
这个在她们福利院之前也常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孙芳明白,这个日期应该就是婴儿出生日期。但是这一次和以往捡到的孩子所不同的是,这个包裹孩子的包被的夹层里,孙芳老师还发现了两张车票。
孙老师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张车票 :
一张车票是从小李镇——金平县;
一张车票是从金平县——江北市。
孙芳隐约感到这两张车票里有文章,她看看车票,又看看怀里这个才刚刚一个月大的孩子。孙芳感到这两张车票对于这个孩子太重要了。她小心地把这张写有出生日期的纸条和两张车票锁进了自己最隐秘的抽屉里。
“毛毛,多可爱的孩子啊!你妈妈该有多狠心才会抛弃你呢?她该有多无奈才会做出这种选择啊!你妈妈一定遇到什么难处了。”孙芳怀里抱着毛毛,自言自语道 。
后来毛毛在福利院孙芳以及一众老师的呵护下,一天一天长大了。孙芳老师想着给毛毛起个学名。因为毛毛是在江北市火车站被人捡到的,又由于那两张车票的源头在小李镇,孙老师给毛毛起了“李江北”的学名。
在张院长和孙老师的呵护和精心培养下,李江北成长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但是只有一件事情让李江北心中隐隐阵痛,那就是自己的身世之谜。
03
在张院长办公室,孙芳突然不顾周围还有其他同事在场,她突然抓着张院长的手,声音几乎哽咽地说:
“院长,对不起,这次李江北出走应该是我的责任。”
“怎么这样说呢?”
“因为昨天咱院里搞的中秋亲友见面会的同时,看到别的孩子都有亲属来院里看望,李江北心里可能有一种失落感,他来到我办公室,他强烈要求我告诉他有关他的身世的一些细节。之前您告诫我不能随意将那两张车票的事告诉李江北,这个我没有说,可是我昨天经不住李江北一再的苦苦央求,我无意中透漏了他是在江北市火车站被人捡到的。”
一口气孙芳说了太多话,张院长递给她一杯水。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后来听说李江北出走了,我就知道自己犯错了。”
”你们去江北市火车站找了吗?”
“当然去找了,可是我们北路人马到火车站的广场,候车厅,购票处,凡是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个遍,都没有见到李江北的身影。”孙芳有气无力地说着。
04
就在孙芳她们在江北市火车站焦急地在穿梭来往的人流中寻找李江北之前的一小时,火车站购票大厅里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只要一见到四十五岁模样的妇女,就喊妈妈,因此被车站里的人们称为“疯孩子”。
此时“疯孩子”一直在购票大厅里喊“妈妈!~妈妈!~”,这个声音在大厅里飘荡着,听起来感觉有些颤巍巍的。
候车室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使购票大厅一阵白一阵黑。
“疯孩子”在大厅里边喊边走,他瞪着他那大大的眼睛,不时地打量着排队等候购票的人们,他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在购票窗口,买火车票的人们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里里有一个脚穿高跟鞋,披肩烫发的中年的妇女,“疯孩子”走到烫发妇女跟前,突然拉着妇女的衣角,喊道:
”妈妈,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毛毛啊!你的毛毛在这里啊!你看看,你看看,我就是毛毛。“
女人看了一眼“疯孩子”,只说来一句:“滚开!”
“疯孩子”吓得一哆嗦,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疯孩子”又来到另外一个购票窗口,见到一个身穿得体衣着,气质高雅,看上去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妇女面前停下,“疯孩子”又拉着她的衣角喊道:
“”妈妈,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毛毛啊!你的毛毛在这里啊!我就是毛毛啊!你看看我长高没?”
女人这一次连看都没有正眼看一下这个“疯孩子”一眼,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眼睛盯着前方的售票窗口,面无表情。
高雅女人对“疯孩子”的不理不睬,让“疯孩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他不得不另外寻找下一个目标。
“疯孩子”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后,又走向了外面火车站广场。一阵狂风把购票大厅的大门掀开了一个缝,“疯孩子”来到外大面外面。
狂风卷着暴雨,肆意在摔打着街边的树枝和广场上的一切设施。雨还在哗哗地下着,闪电伴着雷鸣声,噼里啪啦地像一阵炸雷似的在向人们示威。
“疯孩子”好像一点都不惧怕这肆虐的暴风雨,任狂风刮着脸颊,任雨水打湿他的全身。
广场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雨水落地,敲打水泥地面的声音。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我是毛毛啊!你的毛毛就来找你了啊!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满身湿透的“疯孩子”此时已经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广场上,任狂风扫过脸颊,任暴雨洗刷着身体。但是他嘴里依然在念叨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妈妈,妈妈,我是毛毛啊!你的毛毛在这里啊!”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了这雨夜的江北市上空 。这哭喊声伴随着风声、雨声、雷电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首悲悯哀婉的歌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此时一位身穿碎花上衣,蓝底裤子,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举着一把伞走到“疯孩子”面前。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到底在哪里?走,跟我到那边避避雨去。”妇女说着指着前方一个亭子间。
“疯孩子”无力地抬眼望着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妇女,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对着举伞的妇女说道:
“妈妈,我叫李江北,我就是毛毛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变样了吗?妈妈,你好狠心,你去哪里了,你丢下我都十三四年了。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吗?妈妈!”“疯孩子”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位齐耳短发,举伞的妇女,一口气说完了心中的话。
“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是不是有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一去,就把我给忘了?你把我丢在这江北市火车站,这一丢就是十三年啊,妈妈,我知道你会回到江北市火车站来找我的,妈妈,这不,我来了。”
“疯孩子”边说边哭,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位举伞的妇女。妇女的眼眶也湿润了。
“孩子,现在雨大,我们先到那边躲躲雨再说。”
妇女举着伞,护着“疯孩子”冒雨来到车站广场的一个亭子间。
“孩子,你现在住在哪里?”
”江北市福利院。”
“今天天气不好,你妈妈估计不会来了,我先送你回福利院吧?”
“你不是我妈妈吗?不,不,你就是我妈妈!”
“疯孩子”上去就抱住了妇女,扑倒在她怀里。
和蔼可亲的女人没有办法,只好把此事报告给了车站派出所,所里来人开车把“疯孩子”送回到福利院去了。
05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一年一度的高考来临,李江北由于成绩优异,如愿考入省内最顶尖的大学关中大学中文系。
在大学校园里,李江北依旧是一名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学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业成绩稳居前列,因此被学生们选为学生会主席。
大学生的生活比起中学时更加丰富多彩。社团活动,文艺表演的频率那可不是中学能够相提并论的。
在筹划庆祝元旦晚会之事时,有人认为李江北的钢琴弹得好,就让李宛南代表他们班表演一个节目——弹奏一曲《烛光里的妈妈》。
大伙从来没有见过李江北那一天的表情如此难看。本来有说有笑的他,一听人说弹一曲《烛光里的妈妈》,李江北脸上的表情迅速收紧,他,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地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喊着:“不行,不行,我不会弹!我不弹!”
接着,李江北像一头发疯了的狮子似的跑出教室,此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一阵寒意让李江北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满含泪水的脸颊,瞬间被冻成两行冰条。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妈妈,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妈妈啊!”
06
这一天,正在餐厅里吃午饭的李江北,听到有同学喊他说:“李江北,学校大门口有人找你。”
李江北快速扒完碗里的饭菜,抹了一下嘴,就匆忙向学校大门口奔去。
李江北来到大门口,看到来人是孙芳老师,李江北显得异常高兴。
孙芳老师则从手包中慢慢地拿出她珍藏了22年的那两张车票,郑重地交给李江北,并告诉了他有关他与这两张车票的事情。
“当警察送你到我们福利院时,你的衣服里就塞了这两张车票 ……。”孙老师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讲述着这一段不平静的历史。
这一天,李江北听完孙老师的讲述后,还没有来得及给学校请假,就急忙买了去小李镇的汽车票。
一个人总不能一辈子背着自己出生的阴影儿活着吧?李江北也不例外。
07
小李镇是个偏僻的小镇,这里人烟稀少,看起来也比较落后。
经过小李镇的派出所户籍科和相关部门的协助,李江北终于找到了和他有关的两个信息:
一个是一个叫毛毛的小男孩的出生信息。“毛毛出生于1968年7月23日”;另外一个是这个叫毛毛的小男生家人来户籍科申报孩子丢失的信息,丢失的时间就在李江北被遗弃的第二个月,既1968年8月23日。
这些信息都和孙老师告诉李江北的信息完全相吻合。
不过还有一个信息是李宛南江北刚刚知道是,自己还有一个哥哥。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个让李江北纠结了22年的谜团终于揭开了。
李江北异常高兴。但是刚刚才高兴一会儿,他就又悲伤起来。原来户籍科的人告诉李江北,他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母亲是在两个月前刚刚去世的。
“你就是那个何翠花丢失的孩子吗?”派出所一个老民警看上去很热心的样子。因为小镇不大,老民警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也长,他说他认识何翠花。
“原来何翠花是你母亲啊!”老民警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说不上来的表情。李江北凭直觉认为这个老民警一定知道自己母亲的一些信息。于是他缠着老民警让他说说关于何翠花的事。
老民警给李江北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他告诉李江北:
“你母亲生前一直在镇上的中学当临时工。”
老民警带着李江北找到了他母亲工作过的中学。校长是一位女士,她很热情地接待了老民警和李江北。
校长问了很多问题,李江北都一一据实回答。”何翠花的确有过第二个儿子,可是这个小儿子在一个月大以后,就很神秘地失踪了。”
“原来你就是他多年前失踪的小儿子啊!太好了,要是何翠花地下有知,她该多欣慰啊!”
校长告诉李江北说:“何翠花生前的确一直就在我们学校打零工,她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太太,我们都很喜欢她,只是你爸爸非常懒,別的男人都去城里找工作了,只有他不肯走,就窝在小城做些零工 。”
“小城根本没有什么零工可做,因此他一辈子就靠何翠花做工赚的钱在养家。因为他长期不做事,心情也就不好,只好借酒消愁,喝醉了,有时打何翠花,有时还打你哥哥。”
“事后你爸虽然有些后悔,但积习难改,你妈妈和你哥哥被他几乎是闹了一辈子,你哥哥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索性就离家出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08
当女校长知道李江北是在江北市福利院长大的时候,她突然激动起来了。
女校长从自己的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大信封,递给李江北并说道:
“这是你母亲去世时在她枕边发现的。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就决定留下来了。专等着她的亲人来领取。”
李江北用颤抖的双手从女校长手中接过这个大信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信封,发现里面全是车票,从小李镇——金平县,从金平县——江北市的来回车票至少有百十来张。这些车票全都保存得好好的。
校长告诉李江北,“你母亲每半年就会到江北市去看一位亲戚,大家都不知道这位亲戚到底是谁?只知道她每次从江北市回来后心情就会非常好。”
“还有你母亲晚年信了佛教,她最得意的事是说服了一些信佛教的有钱人,凑足了1万元,捐给了江北市福利院,捐赠的那一天,她也亲自去了。”
李江北突然想起来了,有一次他正在和同学们在打篮球,孙老师叫他们赶紧到办公楼前合影,说是一个信佛的慈善机构来给福利院捐赠了。原来那次捐赠的合影里就有自己的母亲何翠花,原来自己竟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和母亲同框了。
李江北从母亲遗留下来的信封里找到了这张捐赠合影留念。女校长帮他指认了自己的母亲,原来照片里自己和母亲之间的距离站得如此之近。自己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而母亲脸上却笑开了花。
更使李江北想不到的是他的高中毕业纪念照,也被母亲影印放大之后,放进了这个大信封里。
女校长告诉李江北:“我们这个小李镇很少有人能考上高中的,关中大学就更是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考上,你是幸运的。你应该感谢你的母亲,她虽然遗弃了你,但是她是为了替你找一个更好的生活学习的环境啊!”
李江北此时早已经是泪如雨下,他问女校长:“咱学校有钢琴吗?”
“有一个破旧的电子琴。”
李江北小心地打开了了琴盖,对着窗外的冬日夕阳,他满含热泪,手指在琴键上舒缓地拨动跳跃着。
随着悠扬的琴声,李江北大声在吟唱着《烛光里的妈妈》:
“妈妈我想对你说,
话到嘴边又咽下,
妈妈我想对你笑,
眼里却点点泪花……”
一声声悠扬而充满深情的的歌曲回荡在这个不大的校园里,回荡在这个不大的小李镇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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