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感

对于一个想要拥有独立人格的人来说，他自己没有信仰或中心思想并不是可悲之处，可悲的是他不仅自己未曾有过一种信仰或中心思想，而且他也不具备那种习惯于、热衷于、痴迷于怀疑现实的“偏执的倔强”，由此一来，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他都不得不被迫让他人及他所处的社会环境中各种杂乱无章的观点与见解占据着他那空无一字的精神世界，这种情形当然是最糟糕的，因为无论他人的观点与见解多么精湛多么高明，这些观点与见解只会成他的“精神世界的侵略者、殖民者”，只会不断弱化他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主体意识，而决不会为他的精神世界做出他所妄想会有的某些建设性的工作，他只会在成为“精神的奴隶”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与此相比，那些虽然没有信仰或中心思想、但具有我前面已经提到的那种乐于怀疑现实的“偏执的倔强”的人，他们虽然比不上那些拥有信仰或中心思想的人，但无疑比刚刚提到的这类人更加接近于拥有独立人格的状态，或者说更具有成为拥有独立人格之人的潜力，因为他们虽然无法通过自己深信不疑的信仰与中心思想来不断保持自身独立人格、不断构建自身精神世界，但他们却也拥有极强的抵御那些不利于保持自身独立人格的他人及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中的种种杂乱无章的观点与见解的能力，并且能够通过对自身所处社会现实的怀疑来不断强化这种朝气蓬勃的“偏执的倔强”，即形成了一种“怀疑→现实→怀疑”的循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偏执的倔强”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变相的信仰，亦即“对不信仰的信仰”，因而持有这种变相的信仰的人事实上在保持自身独立人格上未必要远远落后于那些拥有信仰或中心思想的人，而是很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