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一九五八年出生,今年虚岁六十,人生一甲子。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七日,老妈出生在中国中部省份的一个中部小城,家里兄弟姐妹五个,排行第四。
由于出身农村,外公常年抱着个药罐子,打从生下来日子就过的紧巴巴,再赶上大饥荒那几年,愈发艰难,她小哥无数次饿晕在田间地头。
尽管天资聪颖,但家里长辈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老妈小学三年级还没读完,被强制辍学了——回家干活。
新时代年轻人估计得拍案而起了:弄他啊,平权啊,抗争上学啊!
不好意思,电视剧里的剧情不适合现实生活。
千般不愿万般不舍,老妈放下书本拿起锄头,走向了祖辈耕作的土地。
那一年,老妈十岁。
从农村生产队大劳作,到大寨县集体承包经营制推广,最后到分产到户,老妈十余年的农业生涯全赶上了。
到了一九八二年,终于等来了老爸所在部队批准的探亲假,在被叫了多年“老姑娘”之后,嫁人了。
同年底,第一个儿子出生了。
那一年,老妈二十四岁。
虽然身份大变了,但生活没什么变化,面对一大家子人,依旧是每天外面忙农活家里做家务,一年到头辛苦要死,还挣不到几个钱。
老妈擦了擦额头的汗,顶着灼热的阳光,叹了口气:不行啊,得改变这状态。
没两天老妈召集大家开了次家庭会议,毅然决然扔下了锄头,郑重宣布:要带着儿子离开这里,踏上了几千公里之外的寻夫之旅。
老妈背着我哥去了新疆——老爸当兵的地方。
从此,老妈身份从农民变成了随军家属。
在新疆,一待就是近十年。
这期间,多了个我。
脱离了农村环境的束缚,老妈有种海阔品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既视感,立马激发了各种赚钱的潜能。
夏天,倒卖冰棍,冬天,倒卖燃油;春天秋天开着小饭馆,家乡菜新疆菜样样来,湘鄂小炒、新疆风味,手抓饭、大盘鸡,春饼饺子、糍粑锅盔、卤鸡爪酱肘子,哈密瓜葡萄干,羊肉串清真面,这小日子过的,跟这丰富多彩的吃的似的,舒服的很。
多年以后,老妈还是会坐在摇椅上给我讲述那些潇洒快意的人生。
新疆,好地方啊!
一九九五年,老爸复员转业,放不下家乡的山山水水,还是选择了回老家,分配到了市里的企业单位。
到那个时候,也都还算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人近四十,中年危机——只是,这危机危的我们全家猝不及防、山河变色。
老爸因为意外事故瘫痪在床,久治无效,一年多以后,撒手人寰。
一九九七年,老妈三十九岁,开始独力一人,抚养我们兄弟俩。
那一年,是我看到老妈哭的最多的日子。
可这日子还是得过啊!
原来分配的单位,因为效益不好,老妈也就下岗了。
无学历、无家世、无背景,什么都没有的一介女流,能做什么?
没有北上广的选择,没有大城市小县城的纠结,哪都去不了了,只有眼前。
老妈开始重操旧业,卖冰棍、卖包子、做零工、扫大街,做她能够做的一切事,想尽一切办法拉扯大两个孩子。
起早贪黑,摸爬滚打,日子真是艰难啊!
那一年,老妈四十岁。
……
二十年后,两个孩子长大了,老妈也多少盼到了她所期望的生活,不再节衣缩食、不再借钱度日,但是,几十年的困难生活,留下的,满是人世的沧桑。
今年,老妈即将步入六十岁。
刚工作不久,我常常会生出很多困惑,关于工作、关于未来,总是会有各种百思不得其解。
跟老妈聊天说,不想上班咋办。
老妈会很诧异:可以上班可以做事多好,还能挣钱,你这个阶段身体好精神好,不上班做什么?
我说:我也没想好,只是觉得工作做的没意思,想过点不一样的生活,到处走走看看。
老妈说:如果可以,她宁愿倒回三十年前,继续工作。
我有点汗颜。
所谓的走走看看,找点喜欢的事来做,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逃避眼前的压力、逃避手上的繁杂、逃避一切人情世故,过上养花喝茶泡澡爬山的退休生活。
还能有一笔不菲的退休金。
其实,我们这一代人,有几个是真正喜欢自己工作的呢?
我们高喊的是:工作的时候别跟我谈理想,我的理想是不工作。
试问:真的不工作了,拿什么养活自己?
拼爹拼妈拼拆迁拼暴富除外。
前两天听一个朋友讲,现在的香港年轻人,日子过的比大陆年轻人更艰难,但也更拼更努力。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危机,因为竞争。
香港有着全球最贵的房价,面积狭小、物质有限,退无可退。
只有拼,只有努力,只为一点更好的生活。
年轻人,即使再不喜欢手上的工作,也还请努力工作、认真生活。
若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是幸运;若不能,起码有责任。
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如此,甚幸。
不景晨,一个写的不多但在努力写的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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