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生长在农村,村子到镇上的集市有2公里的路程,不是很远,所以偶尔家里没醋没蒜了,妈妈便会打发我去买。
集市上的商店很多,但我们家许多小件的生活用品都是在一家店买,原谅我这家店的名字记不清了,但是这家店的主人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也许他现在的面貌变了,但我记忆里他总是一副很喜欢我看着我笑着的脸。
他的店铺很小,小小的房间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进门以后手的右边有一个铁制的手扶架,手扶架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土炕,而他就常年卧在那个土炕上,没错,他是残疾人,那个手扶架就是帮助他地下活动的工具,很简单,但对他很有用。而至于具体怎样残疾,什么原因残疾我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想知道。只是感觉他很喜欢我,我每次去他都很开心,并且给我好多糖和小孩子爱吃的零食。他的年纪不大,感觉是二十八九的样子,不知道是否结婚了,店里经常有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帮忙,其中一个女孩年长些,偶尔会给他做饭,洗衣服。
他的名字叫“瘸子”,这是这个故事的开始,我从来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他也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我们的对话无非是“我来买包洗衣粉,洋洋帮这个小姑娘拿包洗衣粉,多少钱,一块五,我再买一包辣条,洋洋给这个小姑娘多给两包……”而瘸子这个名字我是从人们的口中听到的,“你去瘸子那买什么,瘸子家的粉条特别好,瘸子人好,买东西便宜……”,我想大家都没什么恶意,但往往这种自以为没有的恶意却深深的伤害着那些不能去计较这种恶意的人。久而久之我知道他叫瘸子,也叫过,但从来没当着他的面。
那天是我们小学五年级班主任结婚的日子,我和同学们约好在镇上会面之后一起去,其中一位同学家就在镇上,我们约好我先到,然后找一家小卖部给她家打电话,当时我没多想就去了“瘸子”那,他有点忙,我说我打个电话,他笑笑说在那,你自己打,电话通了“邓宝丹,我到了,你快出来吧……恩,我在瘸子小卖部呢,我们就在这碰面吧!恩,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抬头想问多少钱,然后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脸,“谁教你喊瘸子的,你父母教你的么……”我的脸刹红,耳朵似充气一样嗡嗡响,就跟被人打了一耳光,但这确实和被人打了一耳光没什么区别。我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后面说的什么我都没听见,我也早已忘记怎么走出来的。不过,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店,很久,久到我都长大了。
后来快初中毕业的时候我又去过一次
初中我去县里读的,那天放假坐上车到镇上天已经快黑了,我答应给妹妹买好吃的,可很多街道的店铺都关了,我依旧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他的店铺,灯亮着,不时有人去买东西,我决定去他那买,因为我觉的他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就速战速决。揭开门帘忐忑不安的进去了,里面的布局变了,但那个土炕还在,炕上依旧坐着一个人,说实话,我有点不敢看他,不敢和他对视,我怕他认出这个公开喊他瘸子的人,怕我给他的伤害让他再次痛苦。
我看着他说我要买什么什么,他愣了一秒吧,他就笑着说,在哪个货架上,让我自己拿,他认出我了,一眼就认出来,这么些年,谁也没变,他看出了我的尴尬,自己也变得客气,就感觉怕吓到我。他可能忘了骂我的事,但他一定能感觉到这个姑娘好久不见了,如今都长高了好多。
我感到了他一直固有的温暖,也变得自然起来,这么多年在心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结就自动打开了。我感到很欢快。
后来因为家搬到县里,很少有机会去农村,再后来去他的店就不在了,我也无从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但在我心里,他是一个似向日葵的人,总是带给我温暖。我祝福他现在过的很好很好,他值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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