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青年湖边的东正教堂
说是抽时间到九区一号里面的小商店买东西，但我却一直不敢去，胆小懦弱恐惧，一看到九区一号的大门就害怕。没有办法，只得舍近求远去安外大街买酱油了。偶尔听陈曙光说，何不如去蒋宅口买东西的时候，逛一逛青年湖公园？我心动了。四月份春暖花开之后，我拎着酱油瓶子，带着俩弟弟，借买酱油之机去了一趟青年湖。要说明的是，蒋宅口一带的青年湖与九区一号北面的青年沟没有任何关系。
在狭窄的蒋宅口十字路口西南方，有一汪清水，据说是北京十大建筑用砖烧砖取土的地方，称为青年湖；青年湖往西两公里是人定湖，人定湖往西两公里是太平湖（老舍跳湖自尽的地方）。三个湖像三颗珍珠，摆放在安定门和德胜门之外。现在的太平湖没有了，青年湖和人定湖也越来越小了。除了青年湖，安外大街一带还有地坛公园和柳荫公园。柳荫公园是现在的名称，当时我们叫其九大窑，九大窑是北京军区的一个养鱼池。
青年湖本身并没有啥玩乐的地方，就是那碧波荡漾的一湖清水。倒是青年湖的北岸有看头，那里有一个洋教堂。它是一色的灰色砖砌建筑群，阴森森地异常肃静。我走到门口时不敢进去，被教堂那阴沉肃穆的氛围吓坏了。小弟弟才六岁，人傻胆大，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混不吝地义无反顾地就往前冲。作为哥哥的我和大弟，只能跟在小弟的身后走进教堂。我们将整个教堂粗略地看了一遍。至于里面有啥？结构是怎样的？我的印象就不深了。
说实话，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教堂？是天主教堂？是基督教堂？还是东正教堂？从形状上看，它与灯市西口，即挨着人民艺术剧院的那个教堂特别相像。五十年后，好奇心使然，也为了弥补这方面的知识的欠缺，我专门在百度上做了搜索。我把检索内容粘贴如下：
早在十八世纪二十年代，第一届俄国驻北京传教团的学生卢卡 - 沃耶伊科夫就在安定门外向中国人外购买了一块地修建别墅，沃耶伊科夫死后就将此地留给了北京的俄国传教团使用并嘱咐自己死后将自己安葬在此。沃耶伊科夫死于一七三四年一月七日，他也就成了安定门外东正教墓地第一位下葬的人，从此以后这里成为俄国传教团的墓地。到今天，此墓地已经有近三百年的历史。
文革初期的一九六六年，红卫兵从教堂内拉出批斗的主教尸体是中国籍的主教瓦西里 - 姚福安。一九六二年一月三日，姚福安主教去世后仍然埋葬在安定门外青年湖东正教墓地的教堂地板下。文革时期被红卫兵从地板中拉出来批斗。
我们三兄弟用眼睛亲眼看到了这座洋教堂，那是我们的福分。因为三个月后文革爆发时，这座东正教教堂就被红卫兵一把火给烧了。火烧教堂这件事是中学同学张一雄告诉我的，他家住在蒋宅口，距离教堂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大火以后的残恒断壁放在那里好几年，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被谁给拆得一干二净，没有一点痕迹了，
历史文物历史古迹就是这样。你爱护她，她就傲然站立在那里，与你一起度过历史的缓进；你破坏她，你用历史虚无主义的态度对待她，她会马上消失在人为的浩劫和破坏中。即便能够复原，那也不是它了。
青年湖岸边的那座东正教堂，成为文物学者的一块心病。别人没有见过不知道，而我是亲眼所见呀。按照我的回忆画面，灯市口的那个基督教堂根本就无法与这座东正教堂相媲美。我的嘴笨，说不出来；我的手拙，写不出来。
据说，是兴化西里的红卫兵联合九区一号和化工部大院的红卫兵，一起做了这件造孽的事。不知道那位点火把的红卫兵，不知道那些亲身参与焚烧东正教堂的红卫兵，他们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在干天在看。老天爷在看着你们。即便你们现在还苟活着，那你归天之时老天爷不会让你归天，地狱大门肯定是大开的。因为奈何桥头的孟婆，不会端要给你送上孟婆汤。孟婆汤是消除记忆的，你永远不能忘记你对那座文物的破坏。话说回来，那时的红卫兵扫四旧，也是坐在高速运转的历史列车上停不下也下不来，冲动之中做了混蛋的事。那时他们还小，也应该理解。
现在想一想，我还真的感谢陈曙光的建议和提醒。俗话说有一利必有一弊；反之有一弊必有一利。由于害怕和恐惧，不敢进入九区一号买东西才去了蒋宅口，才有了青年湖之行才看到了东正教教堂。否则，我永远不知道这座东正教堂的真容。
从青年湖公园出来，我们向蒋宅口副食店走去。副食店是一个小门脸，经营一些生活必需物品，比如酱油醋和盐等。
副食店的旁边就是蒋宅口医院。老人们与我说，蒋宅口医院是民国时期建立起来的一家私人医院。在和平里医院、地坛医院建立起来前，安定门内外与和平里这一带，就数第六医院和它最有名气。蒋宅口医院的正门是白砂贴面的，只不过岁月之风霜，把白色变成了灰色。一个旗杆树立在医院的顶部，除了逢年过节升起国旗外，其他时间都不挂旗。我曾经到蒋宅口医院看过病，里面是多进院，面积还挺大。候诊室就在进门的大厅里，放置着几排木制的大长椅子，这些椅子似乎有年头了，斑驳的痕迹足以说明这一点。候诊室上面的顶棚是一扇扇的玻璃窗。打开之后，夏天可以通风；关上之后，冬天可以享受到阳光的照射。
那天我主要是去买酱油买盐。人们的穷日子过起来，主要费酱油费盐。我印象很深，那时家里没钱卖肉。于是就买一毛钱一堆的辣椒茄子吃。为了下饭，为了省菜，就拼命往里面放酱油放盐，然后就着菜吃窝头。你还别说，那时觉得窝头还真挺香。有时候时间来不及，就蒸些米饭，然后把酱油放在锅里熬热，再加上一点香油。吃饭的时候，把酱油倒在饭里，拿筷子一搅拌，红油油的吃起来甭提多么香甜。所以穷人家过日子费酱油费盐。因此，小的时候我经常去打酱油。
回到家里，妈妈埋怨了两句我为什么回来这样晚？我也没吭声。妈妈接着说有一个叫刘根的人找我不知道有啥事。我应声答应了一下，就准备去找刘根。前边我有提及，刘根家就在九区一号西墙的那个具有特色的小院里面。刘根是我新交的一个朋友，我就是去那个小院找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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