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人喜欢把学校叫作“书房”,上学就叫“去书房”。我不大中意这个叫法,容易混淆不说,用白话说还极其拗口。我去书房是在六岁,当时没有幼儿园,直接就是上学前班,所以整个小学的时光足足有七年。
村中的小学名字叫塘表小学,距离家里大概有两公里的路程。平时我走路去小学,有时路上会碰到叔伯的“牛车”,便可以搭个顺风车。小孩子脚步迈得小,即便只有两公里的路程,也要走上半个钟,有时路上玩闹,会花上更久的时间。
早上天还没亮,就得起床了,奶奶把我们四姐弟(堂弟堂妹也住一起)的衣服放好在床边,四条毛巾半桶热水供洗脸。姐姐高我们两届,是“大人了,”不跟我们一起走。我和堂弟总不爱上学,生性顽劣,拖拖拉拉的,有时候是折树枝打闹,有时候拿石头扔池塘的鱼。教室里响起了早读声,我们才到学校。
学前班的班主任兼老师对我很好,可能是与我母亲相识的缘故,因为母亲也教过几年书,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那时每周总会安排大扫除,我只是做一些类似擦黑板之类得轻活。每逢这个时候,我会趁老师不注意,拿几只讲台上用过的粉笔,揣在裤兜里,留着放学画方格。
小学二年级学拼音,老师姓林,总爱跟学生开玩笑,林老师上语文课从来都是讲本地白话,林老师就如水过鸭背般掠过,只讲了两周,后面的几个月都在念古诗。期末抽查背古诗,堂弟总背不出,放学了被林老师留堂背古诗。为此,婶婶觉得堂弟太小,跟不上节奏,给他报名留了一级。后来,堂弟有了跟他同级的小伙伴一起走路去学校,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了。
教我们三年级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是上一任校长,我们平时也叫他“老校长”。老校长的办公室也是他的住处,有一架风琴,据说是他的校友送他的,有幸听过一次他弹李叔同的《送别》,曲子苍凉悲戚,曲罢老校长就把我们赶出了房间,转身时我发现他的眼眶红了。老校长知识渊博,很喜欢在语文课上给我们讲三国,讲到关公过五关斩六将时甚至拿起木尺比划起来,我坐在前排,两手叉着下颚认真地听。放学时,捡来一根木棍比作青龙偃月刀,把路上的野草野花斩个遍,嘴里直嚷嚷:“匹夫,拿命来”。
小学只有两栋教学楼,一前一后,一到三年级在前栋,四到六年级在后栋。三年级之前,我很羡慕后栋的大哥哥大姐姐。因为后栋的教学楼是新建的,四面墙都贴满了白色的瓷砖,足足有四层,好不气派;前栋只有两层,四面都是粗水泥,而且只有矮矮的两层。那时候觉得能在后栋上学的学生,都是有地位的。
我还特地问过老校长,能不能到后栋的教室去上课。老校长很认真地回答我:“期末考试两科都90以上才能过那边听课”。我信以为真,在那一年里很认真地学习,到了期末,居然很出息地拿了三张奖状。而我那时候的愿望就很庸俗,到后栋去上课,做一个有地位的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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