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望春无点绿,
三更廖廖卧星残。
空庭夜色凉如水,
红绡帐里暖梦安。
那年去苏州看了拙政园,方才知道古人是如何的讲究生活,一饮一卧都体现在对家居的要求上。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穿堂,四面小窗,透过小窗看到的景物代表了春夏秋冬四季,这真是妙绝。现代人这么热衷于科技,却也没有野心到将四季统统搬到生活里,而几百年前,富贵的江南,有人已经想着怎样在同一时间领略四季。即便是无意间的走过,从这穿堂的小窗看到不同的景致,倒不一定真的就看到了春夏秋冬四季。比起逼真,古人更重意象,一是因为条件制约,一是我认为古人比现代人更有情趣,赏花看月,吟诗作赋。说到赏月,架着高倍望远镜看到的坑洼星球又比肉眼见到的银盘美上多少呢?但大体上不管古代还是现代,穷人都不会有赏花看月的闲情雅致,至于我说的拙政园里的四季堂,那也是富人命巧匠设计的杰作,供自己打发生活,也是穷人万万不能得的。但不管穷人也好,富人也好,却都要有自己的睡房,穷人的睡房再简朴,也要有一副遮幔垂挂两旁,等睡觉的时候,整个人躲在帐幔里,那是我喜欢的。
帐幔落下,里面就成了一个神秘的世界,可能青春二八的姑娘相思今日里临街看到的公子,仪表堂堂气宇不凡,见之难忘,更无心睡眠,只得辗转反侧。待昏昏沉睡去再醒来,从帐内伸出一节白藕似的玉臂,青丝长发的佳人缓缓掀开帐幔,移步到窗前,原来已日近三竿,昨夜的好梦里,那如意的公子对着她拱手,刚要低头痴笑,爹娘来唤,只得匆匆洗漱出了闺房。
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脑海里有一个影像,《新白娘子传奇》中小青姑娘私会情郎是在一个风清月高的晚上,两个人坐在纱幔里,从红烛剪影相依相偎中本应衍生出接下来激情的场景,但这场景只在人的头脑中闪现那么一下,叫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戛然而止完成了剧情的交待,既不尴尬也不夹生,所以是恰到好处的纱幔剪影。帐幔之下的春色无边带有了诗意的美好,又是妙绝。
电影聂小倩里,水上那飘着轻纱的画舫,浪声淫语,鬼魅中阴森里充满了轻浮之气,莽撞书生闯了进来,遇见绝美女鬼由此展开一场生死痴恋。那轻纱摇荡的画舫当真是神来之笔。
小时候最想要那样一个带帐幔的床,十一二岁,从炕上搬到床上,中间隔上一个布帘,每晚睡觉,躲在布帘的那侧心中有些小窃喜,除了因为得到独立空间的兴奋,还有,关于那红绡帐幔的希望我似乎又前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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