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

有一回几个同事去吃饭，老金提议说大鱼大肉吃腻了，去一家新的饭店，专吃蘑菇。那家饭店叫“春夏秋冬”（位于广雅路口，早已停业了），几个人坐下来，由老金主持点了一堆蘑菇下火锅。两碗蘑菇汤下肚，大家都喝彩：对，是应该多吃点清淡的素食，有利健康。喝到第四碗，有人动摇了，四处张望，“怎么还是蘑菇，还有别的菜吗？”老金慌忙稳住阵脚：再喝一碗再喝一碗，这汤越熬到后面越有味道。喝到第六碗时，大伙都不干了，叫进服务员，“有白切鸡没有？”“卖完了！”“扣肉呢？”“也没有了。”“怎么这么好卖——回锅肉呢？有啊？来两盘！”菜端上来，一扫而光。鲁达说嘴巴淡出鸟来，真是贴切。

蘑菇汤好不好喝？好喝！但是要建立在吃饱吃好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要想欣赏得了蘑菇汤的清香，得有一个基础。这两年，本地又出现了几家以吃菌子为主的饭店，生意很好。比起那家“春夏秋冬”来，不同之处就是火锅的底料是鸡、鸭、筒子骨等熬制的浓汤。这个基础，也许不象常识所误解的那样，价值低的，层次低的是高一级的前提条件。前人说“绚烂之极归于平淡”，这“绚烂”反是“平淡”的基础，“平淡”的境界可不是容易达到的。好多人以为“平淡”还不容易，我也能做到。文章写出来，那不叫平淡，叫简陋、寒碜。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才欣赏得了粗茶淡饭的清淡；朋友多的人，才享受得了孤独的滋味。所以有钱人最好不要在穷人面前感叹，白稀饭佐以小萝卜，最有风味，那是他们欣赏不了的味道。同理，别跟赋闲在家的人说闲适；那每天要花四个钟点奔波于公司和住宅之间的人，别宣传散步的好处。

07至08年金融市场剧烈震荡，股民们损失惨重，哀鸿遍野。有记者问美国大投资家罗杰斯，如何看待中国A股市场的调整。这老哥们说：我不关心二十天、两个月，甚至两年的调整；我在A股市场买的股票是要留给我3岁的女儿的，二十年后，她用得着理解这一周发生的事吗？看看，这气度，这境界，岂是我辈小散们，拿着几万十几万杀进杀出，等着娶媳妇，买车子，换个大点房子的可怜的小散们所能达到的？

浪琴表的广告语“高贵是一种生活的态度”，说得清楚明白：花几万块买个手表，不是奢侈浪费，而是一种生活的态度。有钱，有权，有地位，不是可以得到更多的物质享受，而是可以享受到更高雅更精致的精神生活，达到更高的人生境界。

真想做个有钱人。圣人可以做到“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我辈俗人，看来得靠物质的积累才能体会“一箪食”的乐趣了。我绝不想占有更多的物质，我只想品味得了蘑菇汤的清香，我渴望那种平静的生活态度。我嫉妒比尔·盖茨，只因为这老兄说过的一句名言：当你拥有一个亿之后，你就会明白，金钱不过是一个符号。

啊，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