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病

7月8日 星期日 天气晴

文/柳兮

高三那年，我病了，手术后在家休息。从那时起，母亲突然对我很温柔，不再像从前那样做错事就严厉批评我，有时我顶嘴，她还会痛斥我一顿，说教起来就要半个小时。

那段时间，她经常给我煲鸡汤，到最后，我们家养的十几只鸡都“牺牲”了，再没有营养的东西给我吃。

母亲看着我吃青菜，喃喃地说：“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养好啊！”我不以为然，心想不就是一次小手术吗？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很快就会恢复的。

夜幕降临，劳累一天的母亲睡下了，四周一片静谧。因为我术后静养，经常白天睡觉，晚上则失眠，我怕影响家人休息，总是佯装睡觉。有一次，我起夜上厕所，经过母亲的房间，里面传来说话声，声音很低很轻，在夜里显得很诡异，我心想：“母亲是不是犯了夜游症！”拍着怦怦跳动地胸脯，不禁心生惧怕。

那时房间门板破旧，上面裂开好几道拇指宽的缝隙，透过门缝，借着月光，我看到母亲跪在菩萨像前祈祷，她嘴里小声咕噜着：“祈求菩萨保佑我的女儿，让我女儿的身体早日康复，我要拿我的寿命换我女儿终生的安稳。”然后她再也止不住的哭泣，抽泣声划破寂静的暗夜。

看到此情景，我惊呆了，母亲是个无神论者，性格倔强不服输，从前她是多么开朗无所畏惧，现在她为了我而求神拜佛，夜不能寐。她变得心事凝重又多愁善感，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病了。

第二天中午，母亲抱着一块裹着红绸布的石头走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如获至宝。

母亲说：“这是泰山石，是你姑姑去泰山旅游特意挑选的。这个石头，经过千年万年风化，吸收天地精华，颇有灵气，可以辟邪保平安。”

我便笑她迷信，她却不以为然，一本正经，把石头妥善收好，心中好像盘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位算卦先生，他是母亲通过层层关系从别的县城请来的。据说他是神算，会未卜先知，还能逢凶化吉。

他在我们家四周转了转，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院子西北角有煞气，需要泰山石镇宅。看完院子的风水后，他要给我算寿命。

提到我的寿命，母亲充满期待又忧心忡忡，她小心翼翼的听着，生怕怠慢了算命先生，继而被他算错寿命判“死刑”。

那人缓缓的说：“你女儿的阳寿是82岁，或者72岁，你们自己选一个。”母亲冲口而出：“82岁。”那人点点头，写了一道符，让母亲把它和石头一起埋在院子西北角。

我哑然失笑，正想揭穿他，被母亲狠狠瞪了一下。她把我拉到一边“警告”我说：“不许你对神不恭敬，抬头三尺有神灵！”我只好乖乖听从。

从此以后，母亲每天都会在院子外转悠半天，看看有没有人把泰山石盗走。

母亲说：“算卦先生说了，这个泰山石如果挖出来，就会动摇根本，那时你就容易生病，生活不顺。”

说完这句话，母亲去忙活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沉思。

母亲啊母亲，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的？从前那个雷厉风行不惧一切困难的你去了哪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的病竟然成了母亲的心病，她不辞劳苦，每天为我祈福，又请神算为我算命，化解“凶煞”，这看起来的不可思议，却是最有情意。

如今，我们都为人父母了，经营好自己小家的同时，却始终没忘了母亲。

我们总挤时间和母亲共度时光，让她的心里时刻盈满爱和温暖，感知岁月和孩子们幸福的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