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完兵役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推销书籍。三个月后开始了我生命中的黄金年代,转到一家电脑公司担任业务员,经过半年的自修与努力之后,工作起来如鱼得水,也受到主管和高层的信任,常会把困难的或特别的工作交给我处理,包括挑剔难搞的重要客户。当时的我就像是一位尚在就读大学的邻家小男孩,腼腆、听话、有礼貌,因此人缘很好,和各部门的人相处得来,同事们也都像对待邻家小弟般友善地对待我。没想到这对工作非常有帮助,许多要跨部门才能完成的案子,他们都愿意优先提供给我必要的协助,所以那几年工作特别顺利与开心。
我六姐打从我就读中学开始,就常教我对人要有礼貌,要有绅士风度,特别是对女孩子,下雨时要帮忙撑伞、就座帮忙拉椅子、吃饭递餐巾纸.......。我们公司有个物美价廉的员工餐厅,中午大多数人会去吃饭。饭后年轻的同事们常结伴到附近的植物园去散步,边走边聊,顺便让胃有时间好好的消化一下。每天的人数不定,多则七八人,少则三四人,而我总是做个听众,因为我喜欢听人说一些我不知道的知识。就因为我是个好听众,偶尔有心情不好的女同事,午餐后会邀我到植物园去走走散散心,或是下班后去逛街看电影。只要时间许可,我都会答应,毕竟大家都是同事,互相支持打气是应该的。
有一天我的主管喊我进经理室,他一直把我当亲弟弟般的照顾,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叫我。心想要糟,难道我最近有做错甚么吗?只好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去见。见到我他噼头就问:「林世儒,你到底想跟公司的哪个女孩谈恋爱?」,我说:「没啊!我一直专心在工作上,没想到要交女朋友。」他说:「那你一下跟这个散步,一下和那个逛街,又和另一位看电影,弄得这些女孩们心神不宁,影响了人家的正常工作,连她们的主管都来投诉了,到底你喜欢哪一个,就好好地和她交往就好,不可以这样到处留情。」我说:「我确定都只是把她们当朋友,没有其他的想法。」经理说:「那你就不能对她们都那么好,会引起人家的误会,要有点分寸。」从此我再也不敢把我六姊的教导全用上,只敢在需要的时候撑撑伞,提提重物,至于一对一的外出就全给免了。
因为工作的关係,有段时间我常常要到集团的核心所在楼层洽公,那是几家关係企业的高层的办公室,因此管制很严格,入门前都必须通报,然后坐在外头的总机兼接待的服务人员确认无误后才会按键开门。在那通讯技术尚不發达的年代,能够到大公司担任总机兼接待的工作很不容易,一般来说一定要通外语,而且还要年轻貌美。就在那裡,我看到了让我心醉的女子!虽然我们公司的美女很多,但她就像是美术馆裡所收藏的现代陶艺作品,优美吸睛,我完全无法用言语说出那份莫名的悸动与欣赏。很快的我们就认识了,但仅知道对方的名字,毕竟等电梯的时间很短暂,每次说不了几句话。
在过年的前几天,下班后我有事去我二姊家,居然和她同班车,并很巧刚好有两个座位,于是我们就坐下交谈起来。我大胆的要了她的电话,而她也很大方地告诉了我,高兴得我赶快记下并收藏起来。回家后想起每年大年初一,我那一群十多位的死党聚会,于是我鼓起勇气打电话邀她和我一起去赴宴,而她居然也答应了,害我当天晚上高兴得睡不着,太兴奋了。这可是我近十年来,第一次携伴参加聚会啊!
我们的感情进展得极为快速,有一天我邀她去国父纪念馆看表演,我们先在仁爱圆环附近的广东茶楼用餐,意外的她弟弟也来了。用餐时她说她已经有一位论及婚嫁的男友了,并准备要结婚了。这消息并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我们还是有说有笑的开心用餐。在离开前她说先去一下化妆室,此时她弟弟压低音量偷偷的对我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然后就转身离去,让我们去看表演。
看完表演后走在忠孝东路上送她回家,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说:「我有个重要的电话要打,以免有人担心」。急忙间她找不到铜板,我赶快从我的口袋裡找出一个给她。讲完电话后她问我知不知道她打给谁?我说妳男朋友啊!我当时的心情是,不捨得她有任何的难为,只要能让她开心就好,只要能让她幸福就行,而能符合这条件的,显然就是她的男朋友了。于是我对他说:「基于我对妳的爱,我决定退出,不再追求你了,祝福你和他有个幸福与美满的未来,一起携手白头偕老」。
送她回到家后,我们就这样结束了这场一个多月的热恋,从此没有再联络了。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当时的我怎么能这样洒脱与超越,完全没有嫉妒、不捨与伤心难过,相反的我是开心的,充满喜悦与衷心的祝福。打从内心深处认为,最好的她能够由她最喜欢的人来照顾,会是最恰当与最完美的的结局,这是我最乐见的结果,所以我毫无残念,就这样开心的和她分手。
说实在的,这是我今生仅有的这么一次,能够完全没有佔有的念头,只有满满着衷心祝福,经验到了感情的昇华。相较多年后我遇到了 Misherr 那就全不同的反应了。那无预期照面的第一眼真是如同电影情节般的梦幻:想起初相见似地转天旋........,保证虐死单身狗,羡煞多情人,绝对不偿命啊!只是这回她可不是美术馆裡的收藏,可供大众欣赏,而是温润精美的宝石,所以我一心只想带回家珍藏,共度岁月。不再感情昇华了,我们只要这样做个平凡夫妻就很满足了。
和外号「金大班」(改编自白先勇的小说,当年度最卖座电影女主角名)的这段感情让我经验到了另一层次的爱,到现在还是满满的感谢与祝福。这是海宁格大师在<内在之旅>中所说的「好的实相」之一吗?因为它成就了「金大班」和他先生的幸福,更成就了我和Misherr的生命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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