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葬礼昨天结束了。今天早上醒来,窗外微风习习,阳光明媚。我想外出走走,理理心情。
我来到南湖广场,沿着南湖的一边堤岸随意漫步。堤岸绿化带中的青柳依依,樟树葱郁,柔风吹拂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和依稀座落湖边的楼盘。微风吹起的波纹从湖面远处轻轻荡来,一层一层,无休无止。湖面上有机船在轰轰的马达声中驶过,犁出长长的白色浪花,渐渐远去。望着眼前的一切,我忽想,世间上有多少的人事,大事,小事,就像这样在时间的长河中流逝、消失。生命的延续如同这层层波纹,代代交替,繁衍生息......
这里风景优美,安静。南湖是湖南岳阳的一处景点,是因为它的湖光山色。中国其它地方的景点,世界其它地方的景点,大概也都因为它们的山水吧,只不过是地势山形不同,水面宽窄不同,水流缓急不同等各自特点罢了。一个地方的人在本地待久了,看惯了本地的风光,对此不以为然,却会慕名向往其它地方的风景,也许是人之天性吧,谁知道呢........
眼前,清绿的湖水不断地从远处涌来,轻拍着堤岸下的矮石,也似乎在敲打我的记忆之门,爷爷过往的点滴,特别是他讲给我听的志愿军的故事,也随同这层层波浪,阵阵涌来。
爷爷在村里参军,从岳阳坐火车,沿途经不断休整、集结,最后抵达丹东,再从那里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对了,就是那张著名的照片。遥想当年,那里也曾留下过爷爷的身影!爷爷讲起他是一个班长,有些事情就要操心。每到一个地方停留,要先熟悉一下地形路况。夜间布置放哨,要搜去哨兵口袋里的烟火。夜晚,在敌机扫射和轰炸下,和战友们一起抢运从列车上卸下的军用物资,能看见敌机扫射的子弹在夜间划出火线嗖嗖而至。讲起他在一次战斗中,忽感一阵酸麻,当时并无其它特别感觉,是一位连长见他后背衣服全被鲜血染湿,要求他撤出战斗。原来一颗子弹从他锁骨下方穿透了后背。小时候,当爷爷光着膀子洗衣服时,看见过他后背肩旁的这处伤疤。后来,爷爷辗转到黑龙江一个叫海伦的地方养伤。伤愈后,爷爷要求回原来的部队继续战斗,但当时很难有他原部队的确却消息,且常在不停变幻当中。这样,爷爷最后返回了家乡。听到这里,我曾和爷爷说:"有些事也许都冥冥中注定了。假如您那时再回去朝鲜,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牺牲在那里呢。这样就不会和奶奶结婚,就没有爸爸了,更不会有我了。"爷爷听后,我们俩都笑了。
想起年少时,曾和爷爷说过:"哪一天,我带您再到朝鲜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看看,走走!"虽然近几年,爷爷身体时好时坏,常常住院,但只要爷爷在世,这个美好的愿景就是可能的,至少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如今爷爷去了,这个愿景永远不可能了,只能留存在梦里去实现了......多么希望能还有机会像从前一样,在午后,在黄昏,我搀扶着爷爷,他拄着拐杖,我们俩在家门口附近一起慢悠悠散步,聊天......
我看着湖面,波纹水尖映射的光斑,在微波的漾动中,如同夜晚闪烁的繁星,和我晶莹的泪珠交织在一起,使我眼前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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