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满十八岁,母亲的头发也有些许黑的,等我刚满十八岁,她的头顶似乎就覆上一层雪花了。
母亲是少白头,我幼年时趴在母亲的背上,母亲顶着闪闪的银色阳光慢慢地走。我问:“为什么你的头发不是全部白色的呢?”她不说话,只是过了不些天,她的头顶的雪便悄悄融化了,她又变成和别的妈妈一样的了,我有些失落。
等到树苗愈发高了,我得知染发剂的危害,便常常告诫她不要去染发。她听我的话,于是就真的很久很久的没有染头发。那些白色的头发却一点点占据她的天空,直到有一天,母亲忍不住了,便跟我说:“我去稍微染一下好吧。”我生气的同她说:“你去吧,我不管你!”然而她竟真的去了,她回来欢天喜地的样子真的如同年轻了好几岁。我只是倔强着,不与她说话。
寒假很快的溜走了,我拉着行李箱要出发了,母亲坐在紧贴着墙壁的沙发,冬日午后的阳光满满地爬上她的头顶,便真如下过大雪般的闪烁着白光来。
“妈,我走吧。”
“你先走吧......”
她的手在沙发的沿边游走了一遍,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便放在自己的脸庞上,眼睛盯着地上的灰尘,阳光下的灰粒旋着圈,母亲的目光却不肯旋个圈,于是我就走了。
公交车还没开动,窗外她的身影却渐渐近了,走到车边,两只手攀着窗口的棱角问:“没落下什么东西吧?”“哪有那么笨!”然后她就笑了,手也就松开了。她的头顶热出了汗,我看着就好像春天雪未化完的山坡一样。
“轰隆隆、轰隆隆......”在那起伏的音调之间,阳光便在窗上跳起舞来,然后冬天的皑皑白雪就被抛在身后了。
那天,杨凌的天空忽然坠下雪花,我站在雪中给母亲打电话:“妈,我们这下雪了。”于是她焦急的声音就好像家里的窗外也经历漫漫的雪花一样。我不说话静静的听她说话,那些眼前的雪花零碎的瓣落在麦田里,春泥的温度呵化了他们,雪花归于虚无,土地还是不变的颜色。
呼,再长久的冬日也有结束的时候,再强势的雪花也有消失的一天,可是,可是母亲头顶的白雪何时才能化却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