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四）

看着儿子女儿渐渐长大，他苍白的脸上时常浮现会心的笑容，青紫的嘴唇也不再那么的暗黑，似乎鲜红了些。小家伙从嗷嗷待哺到现在可以清楚利索的发音，特别是他叫“爸爸”的时候，他看着就更稀罕了。他给女儿起名嫣然，出自《登徒子好色赋》“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就是预示着美好；儿子取名若曦，跟着姐姐而来的“嫣然若曦”这个成语。

这天没有太阳，凉丝丝的风低低地掠过，在家里呆久了，感觉有点闷，就跟媳妇说：“今天不太热，我下湖看看去，摘点辣椒回来炒吃。”

“去呗，自己小心点，感觉不舒服赶紧回来。”媳妇平时都是不放心他自己出门，看他今天状态还可以就答应了。

他先到自家的两块玉米地里看了看，墨绿肥厚的玉米叶儿在微风中发出“莎莎”的声响，杆子粗壮有力。这都归功于媳妇的辛勤付出，真是苦了她了。

来转到菜园子，他们家种的菜也是墨绿的颜色，长势喜人，辣椒一个个的从枝桠处伸出头来，似乎在跟他这个稀客问好。他家种了两趟大辣椒，两趟尖辣椒，这两趟大辣椒是专门为他和孩子准备的。土豆长得也不错。一根根的长豆角吊在架子上在夏风中悠闲的荡着秋千。他撇了一眼邻家的地里，不仅有熟透了的红色的番茄，还有散发着浓郁香味的小香瓜。自己的孩子今年还没吃过这个。媳妇忙不过来，他自己又不行，又没钱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不由自主地往邻家地边挪近一点又挪近一点，那红色的番茄放出刺眼的光，好似一个漂亮的美女朝他勾着手指，令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手去，摘下那个红的刺眼的番茄放进兜里，又去摘了里面的一个。一阵风把香瓜的香味吹过来，似乎告诉他自己成熟了，赶快来摘吧。他喘着粗气，舔了舔嘴唇，眼睛贼亮，往四周扫了一圈，盯着黄色的条纹多的香瓜摘了两个，香味就是它们散出来的，正往口袋里装呢，突然一双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抬头，耳边刺耳的声音响起：“于建德，你个挨天杀的，你一来就偷俺的香瓜呀？”

来人正是小强的妈妈，她一边骂一边把于建德摘她家的香瓜往回拿，拽着于建德的衣服，将手伸进于建德的口袋里掏着：“我的天老爷唻，你摘一个还不行，你还摘两个，”她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把手又伸进另一个口袋，“我的天，还偷了俺的洋柿子（番茄），俺自己种会子，都还没尝一个呢，你个挨车轧的就先吃了？今天俺亏了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得被你偷多少呢。”小强妈妈尖牙利嗓的骂着，不解气，继续说：“看你这个样，原来你还会偷人，俺这地跟你家挨着，俺种什么能撇下你说？”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俺平时还觉得你怪可怜，原来你还是个贼种。”她还不解气，指着于建德又骂：“要偷你也得往远点偷，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俺跟你这么近的邻居你都偷！还有什么事你不能干？”

于建德呆呆的坐在地上，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顺着他瘦削而又苍白的脸颊淌下来，嗫嚅着：“对不起，大嫂子，是我不对，是我一时贪念想起来孩子，对不起！”说着两首合十，低头作揖道歉。此刻的他，恨不得地面裂个大逢赶紧钻进去。

“俺家孩子还没吃一个唻。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道歉管个屁斤，偷俺的东西就是你的错。”小强妈妈恨得牙痒痒，说话声音越来越高，附近的人都过来看怎么回事。

“是，大嫂子，我错了，我错了。只求你能原谅我。”建德可怜兮兮地小声说，他怕别人听见，太丢人了，虽然他身子弱，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一个年龄大一点的男人过来拉起在地上作揖的建德说：“怎么回事？想吃了跟我说，我地里种的多着呢。”“大哥，都是我的错。”建德这时掉下泪来。

“这样吧，大妹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建德身体不好，他自己不能干，媳妇也忙不过来，他孩子也怪可怜的。他可能只是想摘两个给孩子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发发善心，高抬贵手，放过他吧，谁都会有难处的时候。”来人侯仁智劝解着，小强妈妈说道：“这是原则问题，这叫偷。”“算了，就两个洋柿子，两个小瓜，没什么大不了的。”村里李大爷也附和说。“就是，大家都散了吧。”

于建德拱手作揖将身子艰难地对着人群转了一圈，跟在侯仁智的身后慢慢走出菜园子。心中的懊恼的死的心都有了。他伸出手“啪，啪”扇在脸上，侯仁智赶紧回头攥住他的手：“别这样，以后有什么事，还是缺什么，想吃什么跟哥说，千万不要拿人家的东西了。逮到一回就是一百回。”往下的话他就没往外说，心想，建德这贼名是顶下了。

在一般人看来，这点不算什么，建德身体不好，这也无可厚非，知道他难处的人都是不自觉地将自家种的瓜桃梨枣送点给他，他也都是千恩万谢的。这回可好，他惹到小强妈妈，这后想过清净的太平日子恐怕没有了。

侯仁智是跟于建德是二代表亲，平时也走动的不多，忙的时候，侯仁智干完自家的活也会帮建德家的干点重活，那一般都是建德媳妇梦凡欣所干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