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李奶奶用移动餐桌推过来我们的下午茶，她弓着腰，走得很慢很慢。如果是不了解她的人，肯定会责怪我这个年轻人不懂事，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但是为了李奶奶的自尊心，我忍住了。也许有的老年人并不想过早承认自己的衰老，发挥一点小小的余热，反而能让她们开心一点。不是说有一特别孝顺的儿子，经常故意不洗碗，非让自己八十岁的老娘洗，旁边的朋友看了都不理解，只有这个儿子自己门清，乐呵着嘱咐老人慢点洗。他估计也是想让老人又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吧。

奶奶用红木日式托盘端上来两杯热饮，一杯是我的红豆薏米椰奶。热热的椰奶，下面沉淀着些许的红色和些许的白。她自己的是一个高脚金边玻璃碗，里面是牛奶烧仙草。几个蓝色彩绘小碟子里放着奶奶自己做的水果拼盘和小甜品。

“哇！好丰盛啊，我肚子一看到好吃的就饿了。”我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在奶奶面前是不需要伪装的。因为奶奶说话不喜欢绕弯子，直来直去的，有时候总给我一种错觉，我亲奶奶或许也会这样对我吧，虽然我从来没有跟我自己的奶奶相处过。

放下书本，开始享用奶奶用心为我准备的美食。椰奶放了半糖，有一丢丢甜，红豆薏米很糯，入口即化。苹果和橙汁都用心的分成若干片，每片的尾部，都用心地把皮削成一个把手，方便用手指捏住。

“慢慢喝，当心烫。”奶奶笑眯眯的对着我说。她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烧仙草，咗起嘴，吸溜一下送到嘴里，满意地笑着。奶奶是厦门人，她说她从小就爱吃烧仙草，几天不吃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吃完饭还是按照原来的习惯，奶奶慢慢慢慢的把这些杯子和碗放在餐桌里里，慢慢的把它们推到厨房，洗干净后，喊我一起去院子里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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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小西，今天咱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个储水桶里的水装满。” 院子的角落有一个高高的塑料桶，上面是敞口的，架在一个木凳子上，下面有个水龙头出水。奶奶没事的时候，就把自来水倒到这个水桶里，放上几天，再来浇花，平时下雨了，奶奶也很珍惜储藏在桶里的雨水，据她说雨水浇花特别好，里面有天然的氮肥呢。

我就陪着奶奶一起拎来水桶，一桶一桶的倒进储水桶里，不一会儿的功夫水缸就装满了。

“奶奶，其实这种活可以用水管车来解决，只要接上水龙头，不一会就可以把水桶全部装满。”

奶奶调皮地笑着说，“其实家里有水管车的，之前老头子特别懒，就喜欢用水管车。我没有什么别的可以锻炼体力的活，这种锻炼锻炼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挺好的。“她转过头，对着我说，”如果没有这些活，街道里怎么会派你们这些大学生来陪伴我们这些老人呢？不过等到自己真的老的动不了，估计水管车还是要拿出来用的。”

浇完花，奶奶坐在她的摇椅上，我坐在她旁边，一起欣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这些个都是她的心头宝贝，每一朵花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落叶，她都一清二楚。

“年轻的时候脾气很大，总是跟先生吵架，吵着吵着，人就老了，等回过头来，人都找不到喽！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前方我看不见的地方，一脸落寞，我想劝她，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院子里有一株茉莉花，我刚来的时候还只是小小的一株，现在已经完全舒展开了腰肢，花骨朵开得像繁星一样。“小西，你看我这茉莉花，马上要开花了，我盼呀盼呀，每天就是想等哪一天开门的时候闻到一股茉莉花香，不过花总会有开的时候，只不过有时候开的快一点，开的慢一点对吧？”

奶奶酷爱香草，院子里有各种品种的香草，有薄荷、迷迭香，百里香、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却香气袭人的植物。薄荷像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很快四处蔓延，但奶奶就是这么任性的让他们随意生长。

“奶奶，你这些薄荷开始侵占别的植物了，要不要我帮你除掉一点？”我见缝插针想给自己找点存在感。奶奶笑着说，“它们就是这样的，生命力顽强，这是他们的魅力所在，但是你知道吗？小西，别看他们是草根，却踏实肯干，对我们的帮助很大，嗓子不舒服了或是头昏了都可以掐点来提神，你知道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夏天我在1楼住，几乎没有蚊虫，就是这些薄荷的功劳呀，所以呀，不能亏待我们的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