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小城。刚落座准备点菜,进来三个农民工。本来已经坐在邻桌,却过来占据了我旁边的三个位子。
出门在外,每个人都会设防,犹如带着一层冰甲,冷冷地将外界隔离。看到三人过来,我下意识地向内挪了挪。
三人一胖俩瘦。两人玩游戏,一人干坐着。玩游戏的两人一边玩,一边聊——刚刚做完防水,你看我的手。他的手好像裹了一层白面粉,看起来是刚刚干完一趟活,下午饿了来填个饱。他们坐下时,谁也没有瞧我一眼,倒水时桌上有明明有四个人,偏偏没有我的份儿,仿佛目中很无人。想来在城市里打工,受惯了白眼,所以时时主动防御,生怕受伤。
饭馆生意好,一时间筷子都用完了,不得已用一次性筷子。我用了一双,随后拿起三双,轻轻放在三位同桌的跟前——没有筷子了,凑合着用一次性的吧。三人脸上的冰顿时化为浅浅的笑意。有人看到我一个人吃一份大烩菜,问我能吃完吗。我回应说自己是个大胃王,有一次一顿饭吃了半斤饺子还外加四个馍。这时候,我们之间的冰雪堤坝消融成一朵淡淡的满足。
坐火车出差不知有多少次了,火车上的人看似红火,瞧上去热闹,其实大家之间都隔着一层冰,时时提防着他人。有一次碰见汉中一位女士,她正和一位南方人交谈,我也顺势凑过去。她揶揄那南方人——你们南方人说“吃饭”都不好好说,什么“呲唤 呲唤”的,俩字说错了一双。南方人急着争辩,坐下时用力过猛,“咔嚓”一声,把刚10块钱买的凳子压得粉碎。车厢里一阵哄笑。那一路再也不寂寞,尽管那位女士裸露的胳膊上有一绺十多公分长的烧伤疤痕,可谁在乎呢。
刚住进小区时,小区四门大开,物业的服务让人不由得恼火,许多业主聚集在一起想闹点事。有一天,一位老保安站在那里骂业主。我过去就和他理论,两人声音一个比一个高。可过了几天,两人又碰见了。这次是在小区旁边的水井旁。他提溜着一只小铝壶,为了够着水面,整个人都快杵进水井了。我生怕这老家伙掉进去,忙把自己的水桶递给他。因为怕水深,所以我在水桶上栓了一根绳子,这样省事多了。他看了我一样,接下了水桶。从此,每当我下班回家,只要他在小区门口值班,都笑嘻嘻地问好。都说这老头脾气大,我看不见得。
有句话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之间的冰如不及时融化,就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越积越厚。此时,再想要化冰,就不得不承受痛苦的压力。小时候,老家有一对夫妻,竟然同在一孔窑洞内生活十六年不说话,这要结多厚的冰啊。如今,他们早已经进入耄耋之年,不知道那冰化否?
化开人与人之间的冰,只需本心,而在化冰之际感受到的那种神奇,犹如从寒冬一下子穿越到暖春,很妙。
.(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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