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街买菜,回家时,在路上看见一个老人在路边炸爆米花。本来提着重物,只想早点回家,匆匆走过,可走了十多步远又忍不往回走。我怕错过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这种原始的手艺,尝不到这种童年的味道了。
现在电影院的标配就是爆米花了,并不稀奇。当然我说的并不是现在常见的洋气又有些小资的爆米花,而是小时候吃的那种,粗糙、原始的爆米花。走街串巷的手艺人,挑着担子,一头是一个烧得黑乎乎的葫芦状的密封铁锅,一头是一个箱子和一些片好的干柴。来到哪个村,找一处开阔的地方,放下担子,把火烧旺,倒一些米或者玉米到铁锅里,然后一边加柴一边摇动葫芦状的铁锅。也无需吆喝,随着“”嘭一声爆响,家家户户的小孩或端着大米或端着玉米,循声而来了,然后大大小小把这个锅这团火团团围住,期待着属于自己的那声嘭的爆炸声。一旦出锅,大家嚼着甜丝丝的米泡(大米炸成的),松软可口,简直可以幸福一整个冬天的下午。那时候小孩没有什么零食,这就算得是最好的零食了,甚至有些时候中午放学回家没有饭吃,用开水一泡,也是美味的一顿午餐了。当然,玉米花更高级,可印象中很少有人家种有玉米,如果哪家拿玉米去炸,简直可以被其他小孩艳羡好一阵子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慰藉了整个童年的零食渐渐退出了生活的视野,我感觉好久没有看见这种手艺人了。
走到跟前,我询问了价格,买了一袋炸玉米花,蓬蓬的一大包。抓几颗放嘴里,有一点点甜味,应该是玉米本来的甜味,因为玉米没有经过前期加工处理,吃到嘴里不似买的爆米花那般口感细腻。不过也很满足了。欣喜地想着,让儿子也尝尝我小时候的零食的味道。
跟炸爆米花的老人攀谈起来,他告诉我说,他是我们这个小县城唯一的一个炸爆米花的人了。他一共去三十个地点炸,一个点一个月轮着炸一天,也就是说下个月差不多这个日子他又会来这里炸了。我说,怪不得平时都见不到呢。因跟他说的是方言,他问起了我的家乡。我本以为他不会熟悉那些个小地名,没想到他对我那个村了如指掌,对我们县的每个乡村都了如指掌。他真可算是一本流动的县志了。他边聊着,边往火炉里添柴,边摇动着葫芦锅的手柄,旁边的木箱上放着一台小小的录影机,估计没顾客时,他就一边看着电视哼着小曲儿,一边炸制爆米花,旁边的地上放了好多分袋装好的爆米花了,有大米的,有玉米的。我说,这种手艺很少见了,我能拍个照吗?他欣然应允,并整了整帽子,朝我笑着。我开始只拍了他那窜着火苗和被火苗舔着的黑葫芦,不太好意思拍他。看他笑得那么灿烂又真诚,我忍不住把他和他的手艺一起拍了一张。等我收起手机时,他乐呵着说,把我拍去了吗?我一时不能揣摩他是希望我拍他还是不希望我拍他呢?我含含糊糊地说,没……没有。他也没恼怒,仍是乐呵呵地跟我聊着爆米花的事。我想他其实是希望我拍他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又对他撒了谎。
火炉里的火越来越旺,我很想听听那熟悉的嘭的爆炸声。恰巧有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孩儿来买爆米花,我说,我先回去了。他连连说着好好。我说,再见。他说,恭喜你发财呀!我连连说,好好,谢谢您呀,再见!他也说,再见,再见。我走去六七步远了,回头大声跟他说,谢谢谢谢,再见再见!我看着他远远地跟我招手,好像我们熟识很久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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