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海芹
栀子花开了。
走出卧室,幽幽的花香告诉我。
直奔阳台,果然在层层绿叶丛中,一朵白花悄然绽放,清晨的阳光正抚摸着她薄如白纸的花瓣。还有一朵半开的,也飘着香。至于未开的小花苞,多得数不过来。
“徐泊远,快来看!”我喊道。我是一个懒妈妈,养花的活儿大部分是儿子在做。我总说“看,妈妈又给你买了一盆花!”他每天中午晚上都要浇一次。他总说“我的桔子树长小桔子了!”“我的仙人掌又长高了!”“我的小芦荟死了”。这栀子花,理应是他的栀子花。
“爸爸,快来看!”儿子喊道。我们仨轮流闻着香味,既觉得太香了,又还想再闻闻。
这盆栀子花是去年冬天买回来的。晚上散步,在法院的十字路口,一盏灯泡下,一位老人守着一辆三轮车,卖花。远远看去,是一位老人守着春天。在寒夜里,反而更吸引人去询花问价。价钱厚道得让人不忍心,25元买了两盆花,其中就有这盆栀子花。
我家的花不少,长得却不好,是我们伺候得不好,她们没劲儿长好。栀子花倒是疯长,每天都有鲜嫩的绿芽冒出,在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中,昭示着新生命的到来。
第一次看见栀子花开,第一次闻见栀子花香,是在自己家里。于我们,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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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花香就占领了家中所有的空间,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又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儿子皱起眉头:“太香了!”隔一会儿,他又说:“不行,太香了!”我同感。“要不把她端到小阳台上吧?”
我们小区,每个阳台外,还有一个小阳台。小阳台是露天的,可以晾晒被褥,可以养花种草,也可以作为吸烟区,如果家里有人抽烟的话。
我把栀子花搬到小阳台上,因为她的香味太浓了。
我在心里数落她:你看那桂花也香,可香得清雅,不起眼的花让多少人爱恋!得懂矜持呀,得知内敛呀,一开就开得泼辣,一香就香得浓烈,这样盛气凌人,谁招架得住!
香气打脸?对,就是这个词儿!香得打人的脸,人还不掉脸就走?
可是可是,我到底还是俗了。
晚上,读《草木春秋》。汪曾祺先生这样写道――
栀子花粗粗大大的,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他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以前,看他的文字,会说:“啊,好儒雅的老先生。”看这一段,惊叫:“嘿!你这老头儿!”老头儿不讲理,为栀子花不讲理。
我香我的,干卿何事?
好吧,花开一世,开个痛快才叫过瘾!
其实,栀子花并不俗。“栀子”与“执子”谐音,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寓意。太美的愿望往往实现不了。现实大多是,青春年少执手的是一个人,华发年老携手的是另一个人。这就引得人们追忆感伤,在栀子花般清新的岁月里浸淫,然后成长,懂得如何去爱别人。
刘若英的《后来》打动很多人,“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何炅的《栀子花开》唱响大江南北。在一代人的内心,栀子花是青春的象征,是初恋的代表。
栀子花才不理会这么多,她兀自开着香着。这样也好。想闻她的香,就打开小阳台的门,让花香飘进房间。香味太浓时,就把门关上。
室外清风如酒,明月似水,且让她与清风舞,共明月醉,也不枉花开一朵,来此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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