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不垒笃信的《洞玄子》一书说,
男人在妻子经后一至三天行房,他将获得儿子;
四至五天,将获得女儿;
五天后,那么他所做的都是白费。
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个郡主。
产房外焦躁的我摆弄着手机里的日历,谨慎地往前推算起时间来。
算来算去,经后四天。
当是郡主,是芈儿!
戴芈儿,这是5年前就想好的名字。
芈,周时楚国贵族祖姓,源于轩辕。
以姓为名,颇有先秦魏晋之风。(你老爹就好这口)
自得的同时,想起仍在煎熬的娘子,不由暗忧起来。
一起等待的大老爷们一部分闲坐,一部分跑去吸烟区,
更多的,一同来回踱步,机械而不交叉的碾压彼此的脚印。
每当轻钢龙骨的大铁门一开宣旨:XXX家属。
大家都不约而同,一同认领,而后悻悻而去。
抬头瞧眼电子屏上显示的入产时间,我算摸着时辰,难得地起了一卦。
山天大畜。
象辞上言,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
内卦为乾为天,外卦为艮,太阳照耀于山中,万物摄取阳光雨露。
以阳蓄阴,制止欲进。筮遇此卦,各遂其生,颇有大动静的意味。
这不对啊。
这卦象,明着丫是个储君啊。
果不其然。
丁酉年五月初十,大约是在巳时。
发生的细节,在你母亲的心里。
我只能想象你的头,半肥硕的小手,微微卷曲而浓密的头发,
均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丑陋又美丽的世界。
在那之后,发芽吧,开花吧,结果吧,枯萎吧。
你好哇,戴立。
我在“与新生儿关系上”填上了父与子。
然后助产的护士将疲惫的妻子和一团肉泥交给了我。
挤压后畸形的头,羊水未褪的紫肤,还有填满眼屎的紧闭右眼,怎么看怎么像别人家的外星人。
这货,是朕的龙种?寡人想废长立幼。。。
可当初次搂起这坨肉泥,胸口两个心率不同的脉冲错频地交织在一起,
我感到对生命的平白无故的,欣喜。
上大学一门选修课的时候,居然没逃课的我被老师提问到:
什么是世界观?
我背诵:对世界总的看法。
老师:你是什么看法?
当时的我比较简单:世界太大了,对它,我很难有什么看法。
填上“父与子”的那天,突然有了看法,我觉得世界是美好的。
我的喜悦大概维持了1个小时零25分钟。
随后,被闹钟一样精确的恸哭冲散。
这也许是所有新生生命的基本初设技能:睡,吃,拉,哭。
如果这4个技能是4种状态。如果可以有遥控器,我想扣掉那2,3,4。
你出生的那天不是大日子。
前一天是世界环境日,后一天是芒种,是重庆大轰炸。而你这天,不是大日子。
可我依然谢谢你。
因为你,让离异多年我的父母,有了纽带。
人类社会,无论在哪里,都会把资源更多地放在孩子身上,这是本能,是基因设置。
你胎便弄脏的尿不湿,你娘亲高档而难操作的吸奶器,你的黄疸你的低烧,
让这两个贫乏的家庭兵荒马乱地生动起来。
你出生的这天,对我,是大日子。
今天下午的时候,让你娘亲担心的足跟血检查指标正常了。
这让你老娘松了口气,意味着你可以无损地继承为父的智商。
那为父便以切身经历告诉一些人生捷径吧。
知识改变不了命运,最多只能改变你对命运的认知。
先秦魏晋风骨固然有逼格,但有时候要多听听郝云的歌“钱是王八蛋,可长得真好看。”
追求自由意志的乌托邦多半是要被删帖和举报的。
你喜欢的人大多都会去国外的,而你不喜欢的他们活在了新闻联播里。
最后最关键的是,那个总价25万的学区房,真的该买。
在你出生之前,思考过一个国际问题。
如何回答你,你是怎么来的。
起初,我想从专业的角度对你讲,
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是因为体内有催产素。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因为体内有后叶加压素。
而你,是在老爹与老妈眉来眼去拉手亲脑门儿开始、然后才那什么。。。。。。有了你。
后来我发现,这是个哲学问题。
其实我想告诉你,我梦见过你。
在梦里,你对我讲故事。
你说,某某孩子是坏蛋。你的故事讲完了,就这一句。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我很喜欢你讲的故事,简洁,不矫情。
鉴于此,我决定,等你长大一点再忽悠你这个哲学问题。
《そして父になる》的最后,福山雅治和庆多走进了斎木家,镜头飘向天空时,
庆多稚嫩清脆的童声响起,他问爸爸,你知道,Spider Man是蜘蛛吗。
良多温和地回答着儿子,不,这是第一次知道了呢。
第一次,他教会了连他也不知道的东西。
第一次,他教会了他,什么是父子。
丁酉年丙午月丁卯日。
不冷,微风。
我已经不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去日,不说再见。
来年,把人爱够,把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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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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