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是三国时期蜀汉人,出生于蜀汉政权刚刚建立之初。李密出生六个月父亲就去世了,四岁时,母亲改嫁,孤苦体弱的李密由祖母刘氏抚养。李密上无父母叔伯,近无兄弟姐妹,幼时体弱多病,九岁才能正常行走。李密虽然身体羸弱,但他从小勤奋好学,博学多才,年纪轻轻就被选拔为蜀汉的尚书郎。
不久,曹魏攻取了蜀汉,而后司马家族建立了晋。晋武帝司马炎敬慕李密的才能和名声,征召李密,授以太子洗马。李密割舍不下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蜀汉政权,更割舍不下相依为命的祖母,一直辞不就职。
李密由祖母养育,及至自己成家,很晚才有孩子。家中亲人,形影相吊,李密理解祖母的羸弱与孤苦,而今祖母年老有病,自己如何能够远离。但诏书屡下,让李密忐忑不安。李密不忘蜀汉之恩,又难却新王朝的信赖,可自己又怎能因为功名而将祖母抛弃。乌鸟私情,也知报答哺育之恩,何况祖母已年过九十。若无祖母,自己无以活至今日,祖母没有自己,也无以度过余年。李密希望朝廷能够体谅自己的苦心,愿“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来报答。
李密的《陈情表》传到朝廷。晋武帝正“标榜孝治天下”,对李密的孝心大为感动,同意他的请求并赏赐有加。
祖母去世后,李密出仕为官,做了温县县令。李密政令严明,政绩显著,一直做到汉中太守。后来李密看透了官场的黑暗,便罢官归隐,终老于野。
说起孝治天下,由来已久。据说上古时期的舜是大孝子,因不讨后母喜欢,被一家人百般刁难甚至迫害,舜依然坚持对父母长辈恭顺孝敬,并因才德兼备深得尧帝之心,最终传位于他,这是孝治天下的最早传说。
汉朝刘邦作了皇帝后每五日要对父亲跪拜请安,满口仁义道德的朝臣们劝谏刘邦,皇帝贵为天子,不应再跪拜平民父亲。刘邦是从混世青年里成长起来的开国皇帝,心里没有那么多世俗规矩,危难时他能够六亲不认,富贵时也能恩亲两全。刘邦将父亲封为太上皇,开了中国太上皇的先例。皇帝跪拜太上皇当然就天经地义,这让那些假道学先生们哑口无言。后来因为父亲在京城没有故旧不开心,刘邦便将其故乡的一切,连同乡亲,从千里之外搬来,按原来模样建造成一座新城。
到了刘邦儿子汉文帝,对母亲更是百般孝顺。母亲生病,文帝日日亲侍身旁,所服汤药都要亲尝冷热,汉文帝是中国古代二十四孝故事主角之一,也是后世称道的“文景之治”的开创者。
而后的封建统治者,都喜欢标榜“孝治天下”,但真正做到的凤毛麟角,大多不过是愚弄百姓,希望世人能够忠君孝亲,以利统治。老百姓容易被欺骗,历史却从来不是可以欺骗的。晋武帝是晋朝的开国之君,早年英明神武胸怀天下,尚能被李密的真情所动,晚年却奢侈腐化,亲善渐失。他的后人们变本加厉,毫无亲孝可言,一直热衷于皇权相争的手足互戮中,最后只能偏安一方终至消亡。
《陈情表》像一颗温润的明珠,静静地沉淀在历史尘烟中。它所表达的深情就如它文字的优美一样,永远流传在这世间,世世代代述说着亲孝的希望与温暖。
附
陈情表
【晋】李密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愍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尝废离。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以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事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於陛下之日长,报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愿陛下矜愍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卒保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解语】
忠孝两全古难圆,生死相报赤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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