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关于青春的长信（二十五）
一路低头想着程诺的话，我的眼睛却渐渐模糊。我们总是在说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总说不带着过去的包袱才有好的未来，可是那些过去都过去了吗？我们青涩的记忆里也有错过，也有遗憾，遗憾的才是不折不扣的青春。
那么多年我跟夏小海这样的人，当别人还追看动画片时，我们就要去上繁重的补习班，当别人的书包上挂满了年轻的偶像时，我们不知道周杰伦的歌风已经火了整个中国，我们初中的生涯里没有痞子蔡，高中的日子里也没有郭敬明，这些都不叫遗憾吗？在那样漫长的一段青春里，我们只是互为偶像的支撑自己往下走。
还记得夏小海曾经的信上写：“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下去的，可是我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我们把以后的能量都透支在现在这场高考的战斗中。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现在值得吗，会后悔我们没有好好的去享受现在的快乐吗？”党敏的回信写道：“小海，你不是一个人。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你走多远我都会陪你。”而我却抄了一首歌词偷偷的塞进党敏的回信里“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
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随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
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你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重重的壳裹着轻轻地仰望
你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小小的天流过的泪和汗
总有一天你有属于你的天
你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你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你有属于你的天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总有一天你有属于你的天。”
“简洁，你够了没有？”夏小海从宿管小屋的后来冲出来，不由分说就拉着我往没人的地方去。我没有他走得快，一路趔趄，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楼梯上。他看我跌跌撞撞也慢下了步子。我们在教学楼后面的大梧桐树下停住脚步，晚上医大的教学区已经都没了灯光，偶尔星星点点我想也是哪个班忘记了关教室的灯。不远处图书馆的灯光虽然微弱，却也能让我看清夏小海愤怒与茫然。
“你要干嘛？我怎么你了？”他努力强压住粗重的呼吸。
我沉默的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难道不是也喜欢我的吗？”他激动的抱住我瘦弱快要瘫软的身体，越来越紧。原本已经平息的气息又加重起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小海，我看到党敏了。你见过她了没？”
他的力气瞬间崩溃，松开我的身体，盯着我眼睛看了许久。然后坐到教学楼的墙角处猛抽了两根烟以后才对我说，“她来找我，她一个人在X市打工，我觉得我有责任照顾她。”
“呵呵，X市真好啊，我们又回到了从前。都没有分开，我们还在玩从前的游戏。”我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光彩。
“我不会跟党敏好了，党敏只是在X市工作。她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你知道，我跟她不会走的长远。她不了解我。”
“小海，你在骗你自己，你舍不得她，也舍不得我。对吗？”我退到梧桐树下，倚着树干。
“呵呵，”他冷笑道：“我也在想，一个安慰了我的驱壳，一个牵制了我的灵魂，我该选哪个？简洁，你就不能如党敏那样只是陪着我。你能不那么骄傲，让我费尽了心思，你能像党敏那样即使知道我心里有你，也对我不离不弃吗？”
“我不能，我没有阿敏那么伟大，我也没有你自以为是的那样需要你。我早就想把你还给她，还给她我也不会这么累。”
听完这话他冲到我的面前，一只手撑着后面的梧桐树干，一只手环住我的脖子，用威胁的口吻说：“你再说一遍？”
我抬头迎上他锐利的目光说：“我说你去找党敏，我把你还给她。”
“你。”他把唇压在我的唇上，刚开始用舌头想撬开我紧闭的牙关，最后索性用他的牙齿抵在我的牙齿上。还不停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恨极了我似的咄咄相逼。我本来屏住了呼吸，在他满嘴的烟味进入我气道后，我呛咳不止。本来已经突破了防线的舌头也在这时进退两难。我咳的蹲下了身子，捂住胸口，肺部像被撕裂了一样难受，那一刻我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也随即蹲下身来，捧起我咳的通红的脸，把他所有的愧疚都放在眼里看着我说：“对不起，我不这样了。”在我曾经认识夏小海的记忆里，他几乎从来不说对不起。
“我背你回去好吗？”夏小海心疼的说。然后不由分说将我放在他的背上，他很瘦，脊柱咯在我的胸口上，好疼。我摸着他并不厚实的肩膀，心想这样的人，用这么单薄肩膀撑起自己的一片天该有多难。又想起程诺也曾这样背着我回家，他的肩膀厚实可靠，我就那样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小海，以后不抽烟了吧？”我贴着他的耳朵说。
“恩，我尽量，只是有时候不知道靠什么才能驱赶那些无助跟寂寞。”
“以后我陪你。”他送我到寝室门口独自离去。身影萧瑟而落拓。
宿舍三个女生见到我这番模样，都争相问：“怎么搞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呢？”“夏小海打你了？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党小北拉着我的手坐到床边，用纸擦干净我满脸的泪痕，“我就说别那么早谈恋爱，太受伤，以后又不知道怎样，现在就要死要活的，值不值？”
“我不是哭的，我这是被他的烟呛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就不能闻烟味。偏偏这些男的都抽烟。”我强颜欢笑道。
“那你是没闻惯，惯了就好，我爸就抽烟。我妈常说我们家就跟水帘洞一样，烟雾缭绕的。”释言说。
“男人都说‘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你们这帮小屁孩懂什么。”王娟做出大姐的模样有板有眼的说。
我想起我从小就疼爱我非常的父亲，他大概早知道我气管不好。从来不在我面前抽烟，偶尔我看他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屋后抽烟，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个小老头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寂寥。想着我打了个电话回家。
“爸，睡了没？”
“没呢，我看电视呢。”那边原本没有电视的声音，过了几十秒果然传来电视的广告声。
“我都想家了，你跟外婆好不好？”
“好得很，前两天你外婆不是还跟你打电话的嘛。在外地上学就是这样，要学会照顾自己。你总要自己长大了。”
“我就是想你了，你也要照顾自己，让外婆多跟程奶奶在一起，也好有个伴，老人家才不寂寞啊。”
“知道了，还跟个小大人一样了。早点睡吧，天冷了，别贪凉。”爸爸挂了电话。
党小北说，“你这跟你爸说话难得撒次娇，以前总是‘爸，你记得这样，记得那样，这个别干，那个别弄’，活生生一个小管家婆啊。”
“每个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我爸也不例外。”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的想那个小老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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