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最早被定义为朋友的人,与一起长大的邻居小伙伴不同,她是我的同学,想来我那时就是个颜控。
她长得很漂亮,睫毛又长又黑,还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双洋娃娃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瓜子小脸上没有一点瑕疵,白白净净的小美女一枚。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雪儿。
雪儿的妈妈在我们学校门口卖冰棍,一个包着棉被的大泡沫保温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口味不同,颜色各异的老冰棍,一毛钱一根。我经常把零花钱存在她妈妈那里,因为怕自己装丢了,然后放学时候直接去拿冰棍就可以了。
我家离学校比较近,雪儿家离我家隔着两条街的距离,但我每天上学都要绕个远路去雪儿家找她,然后和她一起去学校。
雪儿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嘲笑别人,她每次因为这个笑起来的声音都让我觉得刺耳,但我还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听她吐槽哪个老师讲课时大肚子一颤一颤的,或者哪个同学的辫子扎得像狗尾巴,都是我所没注意到的细节。
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她嘲笑的对象。那时候五年级临近毕业,我们学校做为乡镇试点的中心校,目标是要考到镇上的重点中学实验学校才算是好学生,不然就只能进普通的乡中学。
班上突然转来了一个转校生,听说是上一届没考上重点来复读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自来卷的圆脸女孩儿,穿衣打扮很时髦不同于我们村里的孩子,她穿着红皮鞋,一条洋装红格子裙,齐耳短发微微卷翘着,有一种小红帽里面女主的感觉,她叫美娜。
美娜来了没几天,雪儿便和她打成了一片,她们常坐在一起小声讨论什么,然后放肆大笑,可她们大笑的样子破坏了那种孩子般天真的美感。让我觉得雪儿不像以前那么好看了,我不喜欢她们在一起密谋什么的样子。
“雪儿,你和美娜每天在笑什么?”我有一天放学问她。
“笑李校长每次看孙老师的眼神都色咪咪的啊!你没发现吗?”雪儿说这些的时候,一脸得意。
我当然听出了这个色咪咪不是什么好词,但我更不愿意她这样去说自己的老师。
“你们这样讲老师坏话不好吧?”我试图劝她。
可雪儿却生气了,她立刻停下脚步,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说:“要你管!小胖妞儿,告诉你以后别跟着我,我不喜欢和你玩儿!看着就傻乎乎的,让人讨厌!”
说完她扭头跑了,只留下我愣在了原地。我不明白我们几乎天天形影不离,为什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之后我不再去雪儿家找她,上学放学也孤零零一个人走在路上,雪儿和美娜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她们一起约隔壁班一个长得痞帅痞帅的男生去游戏厅,去花坛郊游。
偶尔路上遇见,雪儿还和美娜一同在我身后唱她们自己编的童谣:“水桶腰,小象腿儿,一生气就撅嘴儿!”
我知道她们是在笑我胖,因为我小时候的确是个哥哥见到我都说要把家门改宽敞一点儿的小胖子。
她们唱完就在我身后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但也没指名道姓是说我,我也不好去找人干架,只好飞快地逃离她们的视线范围。
班主任刘老师好像发现了我的情绪不对,他是一个五十多岁,教了一辈子书的老教师,一个瘦小又精神的老头儿。
他对我说:“晓月,你成绩一直很好,是咱们班少数几个有希望进重点实验中学的苗子。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老师都希望你现在别去想,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等有一天你长大了,学到了更多知识,那些你想不通的事情就都会明白了。”
我庆幸我一直都是很听老师话的好学生,的确我当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雪儿为什么那么突然的背叛了我们的友谊。那我就不去想了,我上下学尽量避开与雪儿相遇的机会,在学校里雪儿也和美娜粘在一起,无暇理我,我只管把自己沉浸在习题集里。
最后果然如老师所愿我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冲过了录取线进入重点中学的人,美娜和雪儿都落榜了,她们也是老师寄予了希望的小苗。落榜后美娜回到了市里一所中学去念书,因为她爸妈是在市里做服装生意的。
雪儿只能进入乡中学,只读了两年,便因为早恋被学校劝退,然后辗转去市里打工做过服务员也卖过衣服,后来听我妈说她嫁给了一个开煤矿的小老板,有钱人,但年纪和雪儿爸爸差不多了,看起来也算幸福!这世间所有的冷暖自知外人是看不清的。
毕业之后,我与雪儿再无交集,妈妈知道我与雪儿曾经要好,会不经意留意她的消息,我就微笑着听她絮絮叨叨的讲,好像在听一个很遥远的陌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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