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天也好不到哪去!”
城墙下,一个佝偻的身影贴着墙脚跟儿,悠悠的蹭着,冷不禁发出这么一句,夹杂着呼呼的北风传了开去。
“什么人?”城门的篝火旁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年轻,有力,更能穿透这股阴风。
“你老子!”
“爹!”
“什么人?当了个守门官,还来劲了。”
来人正是齐木匠,给刘知远送完饭,顺道来看看第一天守夜班的儿子。
原本齐木匠对自己儿子也是不满,一是觉得顽劣不堪,读不进书,不求上进,二来读不了书也许就是命里不是读书人,自己的手艺总可以学起来,至少能谋个生计,偏偏这小子,心气儿傲的很,天天嚷着要做就做大英雄,这守门儿怎么就能成大英雄了?他齐老儿可是理解不了,好就好在还有个陈先生能帮忙照看着。
“爹,你怎么来了?”阿九看见父亲两手插在袖口里,缩着脖子,眼角的皱纹是一夜之间被这寒风吹开了几道口,赶忙接过父亲手中的食盒,扶着老父亲做到了篝火旁。
“齐老伯。”
“哎,陈先生!”
齐木匠对陈哥也称先生,他总觉得陈哥为人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令人心生敬畏。
“爹,你干啥来了?”
“我?我不是来看看你这小兔崽子。顺带给你和陈哥带了一壶酒暖暖身子,这盒子里还有你娘给做的春饼,趁热吃了。”
齐木匠没好气的说道,这父子俩也从没好气的说过话,要不是今天陈哥在,语气或许会更难听些。
阿九脸上乐开了花,赶忙打开食盒,见一份春饼,一壶酒,两个被子,食盒下面放着热水,算是保着热。
“陈哥,来,咱走一杯。”说着,阿九就已经到好了酒,递了一杯过来。
陈哥结果酒杯,双手转敬给了齐木匠,“齐老伯,天气严寒,您还是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我不妨事,你们守夜不容易,你们喝,喝完我就回去暖被窝了。”
“齐老伯,不瞒您说,这心意我领了,若今日不当班,我怎么着都不辜负了这杯酒,只是,当班时,我从不饮酒。”
“陈哥,当兵的都好酒,再说咱守城的哪个不随身带些酒驱寒,今夜就我们三人,喝一口吧。”阿九在旁边有些为难。
“阿九,你喝一点暖暖身子就好,我这有茶,对了,齐老伯,我给你沏壶茶,老友带来的。在这皇城可不常见。”
陈哥放下酒杯,去房里拿出一茶壶,给齐老伯到了一杯端了过去。
“也罢,陈先生自有自己的规矩,老朽也是佩服,我就说陈先生虽是武者,这气概绝不单单是守城人。阿九,你跟陈哥好好学一学吧。”
“陈哥是陈哥,那这酒我还喝得喝不得了。”
“哈哈哈,阿九,这酒你自便,我请齐老伯尝尝这茶。”
齐木匠端起来先是闻了闻,“有些涩”,说完一口就干了,“啊啊啊”,瞬间张大了嘴巴,大口的吸着寒风。
“爹,你慢点儿,喝个茶还喝出这么大动静。”
“陈先生,这茶?”
“哈哈哈,齐老伯,这茶是不是辣的很,味辣,却辣嘴,此时是否浑身暖的很?”
齐木匠惶过神来,细细咂了咂嘴,“真是!这茶闻着涩,喝下去辣,却别有一股香味,这是什么茶?”
“荆棘茶。”
“荆棘茶?北方的荆棘茶?”阿九一旁惊叹道。
“阿九,你也知道这茶?”
“那是,我阿九也是知道一些的,每年都有一批茶会进贡宫内,这荆棘茶是当今圣上钦点每年必进的。说是今年早了些,因为荆棘茶的主人进了城。”
“阿九,这些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是从….”
阿九刚刚有些得意感,正欲再显摆下,突然看到陈哥的脸色阴暗的如这篝火阴影下的城墙,干,硬,毫无温度。
“我也是听说的。”阿九一下子声音就低了下去。
齐木匠在一旁看着觉出一丝异样。
“陈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
陈哥未说话,齐木匠见陈哥未说话,更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他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陈哥,怕是阿九知道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旋即抄起食盒的盖子,朝阿九打了过去。
“还不老实,还不告诉陈先生,你都从哪知道的?”
阿九边躲着边喊道:“我哪里知道,我也是猜着来的,前几日,几辆马车进城,本想搜着来着,却被赶车人一道令牌就过去了,车也没让搜,这皇城里有名望的人虽多,但能运着几辆车的货,又不让搜的,能有几人?”
“齐老伯”陈哥一个箭步拦在了跟前,“不妨事,我再问问他。”
转身对着阿九,阿九见陈哥此时脸色缓和了些,“就凭这些你就推出荆棘茶的主人进城了?”
“当然不止这些!”阿九见父亲也不赶了,坐在地上喘了口气说。“那些马车的车夫也都是粗旷的汉子,不像是贵人们府上的佣人,轮子是带骨钉的,为的是防陷进松软的土里,那说明是从北方来。还有,为首的是佣人腰间带了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荆棘草。”
“哈哈哈,好小子,观察够仔细的。”
齐木匠一看陈先生笑了,想着没什么事情了,怯怯的问道:“陈先生,没什么事儿吧?”
“不妨事,齐老伯,这就是阿九的才能啊,能看人看不到的地方,脑子也灵的很。”
“他?灵的话就考状元去了,别瞎动脑筋就不错了。”齐木匠说着就收拾起食盒来。
“阿九,跟陈先生好好学,别瞎琢磨那些跟你无关的事,听到没有?”
“知道了。”阿九有些不无好气的回答道。
送走齐木匠,陈哥给阿九也倒了杯茶,阿九脸上乐开了花,跟他老爹一样被“辣”到,又逗着陈哥哈哈大笑,阿九有些尴尬,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他是猜到了,也看到了!
那天为首的佣人单独见了陈哥,给了一个箱子给陈哥,箱子里装的就是荆棘茶?为什么用的是那么好的箱子?荆棘茶的主人是这皇城乃至天下的首富,跟陈哥又是什么关系?他不就是一个武夫吗?
再到后来,国字脸的大叔花了一百两找陈哥。
而刚刚,仅仅因为自己知道荆棘茶的主人回来了,那个神情是阿九从未见过的,至少在陈哥的脸上从未见过。
这之间都是些什么联系?
跟荆棘茶的主人又是什么关系?
阿九对陈哥越来越看不透了。
而阿九转念又想,这或许是不是可以让自己尽快建功立业?
几个月,阿九或许会感谢今晚自己的这一个想法,让他不再是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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