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笑了笑，问道：“三年前，你就在学院门卫处吗？”
“是的，我已经在这里当门卫有七年了。”
“哦，那三年前那批人里面，有谁的后颈有块很明显的黑斑吗？”
“啊，黑斑？”
“对，应该有的，你好好想想！”
“是有一个，不过…”
“不管他还在不在，都没关系，是谁？叫什么名字？”
“只有一个人有，一直都在，那就是我！”
“你？”
“对啊，这块黑斑我从小就有，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咳咳，那我问你，三年前你碰到过有人来找牛二吗？”
“三年前？找‘侠牛二’？”
“对，就是他，你记得有人来找过他吗？年轻人，还被你赶了出去。”
“这个三年前的事情，我得好好想想，不过‘侠牛二’是咱们学院的骄傲，按道理有人找他的话，我不可能把人赶出去的，我不会的。”
东山见这位小刘师傅说话坦诚，毫无吞吐迟疑或狡诈作态之感，只不过胖朱哥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按道理也不会错，这其中难道有人在说谎，还是另有什么隐情？焦老师见东山似乎陷入了疑惑中，说道：
“小刘，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人后颈处有黑斑，或者他只是工作时间不长，或者你想想你三年前休年假是在哪个时间段。”
“好的，焦主任，我回去好好想想，我们有执勤日记，我会调出来好好看过的，如果有这件事的话，一定会尽力想出来的。”
“那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来告诉我，那段时间的执勤日记也带给我看看。记得今天这里问你的话，不要对其他任何人提起。”
“我明白了，焦主任，那我先走了。”
又过了一会，助理小王抱着一叠资料回来了，说道：“焦主任，这些资料我已经做好了外借记录，可以暂时放在您这里，等您用好了，我再去还。”
焦老师让助理小王先离开了，东山已经拿着那叠资料一张一张开始翻看起来了，那段期间的在职门卫总共有三十六名，主要负责东南西北四个大门的保卫工作以及校园的安全执勤。几分钟功夫，就全部过了一遍。
东山有大天眼可以过目不忘，但在焦老师面前，还是用手机把这三十六张照片都拍了一遍，说道：“我回去让他辨认一下，看看到底是谁。”
焦老师点点头，说道：“先办这件事吧，至于刚才你说的把牛二接到你家去见面，之后也可以安排，不过我一定要参加。”
“好吧，焦老师，那我先走了，等有情况再来找你汇报。”
东山回到家，找来太皞、坦克、老二、瘦猴还有小马，一起商量这件事情，东山把学院收集来的情况跟几位都详细讲了一遍，又把手机拍的照片都发给胖朱哥，不一会，胖朱哥打电话来，辨认出了那段时间拦他的人，就是小刘师傅。
咦，还真的是他，这就真的有点意思了。
东山一直存在脑海来的关于小马等人父辈的疑惑，小马便讲出了他的回忆，大概在六年前，那时候小马只有十岁，先是大牛妈病倒了，瘫在床上，嘴里还总是说着胡话，请过好几位医师，都没有什么用，都说得的是疯病，没得治。
一次发狂之后，人跳了河，就那么没了。大牛爸伤心欲绝，没过几天也病倒了，最后竟丢下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大牛哥，也那么走了。
小马只记得一向和蔼可亲的牛家爸妈，就在短短十几天之内，先后过世，大牛哥连丧考妣，几乎昏死过去。好在有外地赶来的舅舅还有两位兄弟家的帮衬，后来他舅舅就把他带走了，远离伤心地，就这么再也没回来过。
然后就在第二年，小马家也发生变故，在部队的爸爸牺牲了，骨灰寄回来的那天，小马的妈妈难以承受如此惊天噩耗，几天几夜没有吃喝，后来竟然也发起癔症来，过不久人就那么没了，年幼的小马也在几天之内连失双亲了。
小马讲述的时候，拳头握得紧紧的，眼泪纵横，声音哽咽，东山等人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原本十分健硕的小马爷爷，从此也总是病一阵，好一阵，唉，可怜的老人，谁能经得起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摧心之痛啊，若不是心疼幼孙小马，唉。
从此两人爷孙俩相依为命，好在有胖朱哥一家的精心照顾，日子才得以艰难地往前走，后来老胖朱哥为了缓解两个家庭的拮据生活，进城来打工，寄钱回家，慢慢就这么挨了过来，小马也慢慢地长大了。
没有经历过真正苦痛生活的人，总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动怒，那是因为他们总是漂在生活的浅水区，从来不知道生活真正的厚重，也就辜负了生活的厚赐，只有了解苦难，经受苦难，最终还能走过来的人，才对得起生活。
东山等人陪着小马缓和了很长时间，这段悲伤的回忆，就是小马整个人生的底色，大家有的轻拍小马的背，有的拿来餐巾纸，有的就只是陪着，过了好一会，东山轻声问道：
“那现在你们家里都还有谁在家乡？”
“还有我爷爷，老朱哥的爸爸、妈妈，唉，除了我爷爷，老朱哥的妈妈身体近些年也是时好时坏，所以老朱哥很是省吃俭用，把钱都寄回家，每年也就回家一次。唉，要不是老朱哥，估计两家人都很难挨到今天。”
听到这里，太皞生出一个想法，说道：
“既然小马和胖朱哥这次回家乡，索性把人都接出来，好好调养好身体，你们觉得怎么样？”
老二和坦克都点头称好。
东山对小马说道：“那就按照太皞哥说的办，胖朱哥一家既然如此仗义，这么些年如此照顾你，这份恩情咱们得报答，这次就一块接过来，这样咱么再去个兄弟，一路上可以安排得更周全。”
小马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兄弟们的情分，他怎么能拒绝呢，只有永远地埋藏在心底，以真心换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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