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在《我的师承》中如是说:正如法国新小说的前驱们指出的那样,小说正向诗的方向改变着自己。
王小波在自己的文章里写:“米兰·昆德拉说,小说应该像音乐。有位意大利朋友告诉我说,卡尔维诺的小说读起来极为悦耳,像一串清脆的珠子洒落于地。我既不懂法文,也不懂意大利文,但我能够听到小说的韵律。这要归功于诗人留下的遗产。”
王小波的小说,随便都会找到一篇一篇的诗来。那么他的小说韵律,体现在哪里?
我们都熟悉的《白银时代》有这段话:
“天好像是要下雨,但始终没有下来。教室里点着三盏荧光灯,有一盏总是一明一灭。透过这一明一暗的快门,看到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觉得读来很流畅,是么?容我分一下行:
天好像是要下雨,
但始终没有下来。
教室里点着三盏荧光灯,
有一盏总是一明一灭。
透过这一明一暗的快门,
看到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王小波的字句在叙述时不显山露水,在需要抒情时也不刻意铺展,只在字里行间暗自用力,行云流水,概出于此。
雨,押韵。
来、盏,押韵。
盏、灭,押韵。
暗、快门,押韵。
事情,押韵。
押韵而不显韵,以写诗的方式写小说。怎么能不美好呢?
简书作者江昭和的文字这方面也很诗意优美。《这座城市,如果没有你》:
“这是北京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方文只感到丝丝的凉意在周身流窜,微弱熏黄的路灯的光,并不能温暖她分毫,撑着伞的右手只感到孤军奋战的清寒,另一只手夹着烟,此时此刻,香烟的味道与绵绵的白雾,就是可望可及的温暖。”
移成诗行就是:
这是北京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方文只感到丝丝的凉意在周身流窜,
微弱熏黄的路灯的光,
并不能温暖她分毫,
撑着伞的右手只感到孤军奋战的清寒,
另一只手夹着烟,
此时此刻,香烟的味道与绵绵的白雾,
就是可望可及的温暖。
下面摘自王小波《白银时代》文摘:
“他动员我住院,以便用电打我的脑袋,但我坚决不答应。他给我开了不少药,我拿回去喂我养的那只绿毛乌龟。乌龟吃了那些药,变得焦躁起来,在鱼缸里焦急地爬来爬去,听到音乐就人立起来跳迪斯科,一夜之间毛就变了色,变成了一只红毛乌龟——这些药真是厉害。我没吃那些药也活到了大学毕业。但这个诊断是正确的:我是有抑郁症。”
“来的红印,此时她只是个皮肤白皙、小腿健壮的小个子女郎。上课时我坐在她面前,穿着压皱的衣服,眼睛睁得很大,但总像刚睡醒的样子;在庞大的脸上,长着两道向下倾斜的八字眉。我的故事开始时,天气还不冷。这门课叫做“热力学二零一”,九月份开始。但还有“热力学二零二”,二月份开始;“热力学二零三”,六月份开始。不管叫二零几,都是同一个课。一年四季都能在课堂上遇到老师。”
——友友有兴趣的话,可以把这些文摘列成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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