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需要理由吗？当然需要了。就像爱上一个人，总归也是需要一个理由吧。
分手需要理由吗？当然不需要了。就像爱上一个人，从没见过你给过自己一个什么理由吧？
1
妮娜和小醒是同一个卖场的同事。两个人的交集也只有在上班的那几个小时。
小醒戴黑框眼镜，脸膛泛着红黑，很像肤色黑时的古天乐。
那段时间，妮娜下了班，喜欢去苏州凤凰街旁的那片草地坐着。那附近有几座寺庙，很多年轻的僧人也会来那片草地上坐着聊天。
草地前的广场上，每天有一群老人在那里练太极剑。有时候，妮娜会拿着一根小树枝，跟在那些叔叔阿姨的后面，比划比划。
有次小醒牵了一条金毛，来草地上遛狗。看到妮娜在那里比划着，就偷偷溜到妮娜旁边，也跟着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说“你左右不分的？你怎么总是跟人家反着？你看看，你又打错了……”说着，他就上手了，从妮娜后面托着妮娜两只手，用脚踢着妮娜的腿……妮娜是个平衡协调能力很差的人，俗称小脑不发达，被他一搅和，简直就成了一个智障脑瘫偏瘫无行为能力的白痴……
因为他俩吵吵吵吵，前面的老头老太太就回头瞪他们。妮娜和小醒重又坐回草地上，坐在三五个僧人的旁边。 小醒推了推他的眼镜，刚要张嘴，妮娜说：“别说话。我跟你熟吗？”
2
他倒是听话，坐妮娜旁边，默默地抚摸着躺在草地上的那只金毛。
他们就那样坐着，远处商场上挂着巨幅的古天乐给风影做的广告。妮娜看一眼古天乐，看一眼小醒，突然发现他们俩长得挺像。
旁边的几个年轻的僧人笑着看向他们，互相聊着什么。大概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吵架了吧。那个时候，妮娜的手机响了。是远在北方的某个人跟妮娜说妮娜曾在北方谈过的男朋友找了一个比她小五六岁的女朋友，要结婚了。
妮娜听着那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眼泪就流了下来。那会儿是冬天，快圣诞节的时候，眼泪从眼睛里一出来就变凉了，冰在脸上。
小醒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妮娜擦眼泪。那纸巾带着桂花香味。妮娜一边流泪一边跟他说：“小醒，以后别用带香味的纸巾……”
3
第二天，妮娜在上班的时候，又想起那个人交了一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女友，忍不住坐在柜台下面的地板上，又哭起来。
小醒例行来卖场巡视，走到妮娜的柜台前，看到妮娜在哭，他就坐在了妮娜的旁边。“有香味的纸巾还没用完，给你擦擦眼泪行不行？”妮娜脸上带泪被他这句话逗笑，接过那桂华味道的纸巾，擦眼泪。
小醒说：“怎么了？想家了？”妮娜没回答他，站起来，靠在柜台上，不说话。
“圣诞节我们有个聚会，你来参加不？”小醒问妮娜。
“去哪儿，都有啥安排？”
“自助餐，唱歌……”
“谁买单？”
“AA制，不过你去的话，你的单我买。我和你算一个A。”
妮娜抹去眼角最后一滴残余的泪水，答应了他。
4
圣诞节那天他们玩的很嗨。唱完歌还觉得不尽兴，妮娜又和小醒去吃了傣妹火锅。直吃到夜里两点。小醒说，他刚买了无间道的盘，问妮娜想不想看。妮娜说想，然后他们就去了他家，看无间道。
小醒的金毛叫旺财。小醒看无间道，妮娜就逗旺财玩儿。小醒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些鱼皮花生，牛肉干和啤酒。两个人一瓶接一瓶的喝酒。
那晚妮娜喝多了，后来搂着旺财睡在了小醒家客厅的地板上。
小醒也喝多了，睡在了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板上。
早上妮娜是被旺财舔醒的。看到小醒一条腿搭在沙发上，仰着脸的睡姿，有点想去亲一嘴，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胡乱冷水洗了洗脸，背上自己的包，从小醒家离开了。
妮娜是个浪不起来的人。有时候觉得反正也是单身，为什么不变成蜘蛛精，随便缠住一个男人，先吃了再说别的。可心里总有个坎，怎么也绕不过去。
5
小醒溜达到妮娜的柜台，从妮娜的毛衣领子那里摘下来一根旺财的毛，在妮娜眼前晃了晃，问妮娜：“你怎么能搂着旺财睡了？”然后他压低声音在妮娜耳边说：“你不该搂着我睡吗？”
妮娜翻着白眼，看着他，“大哥，你昨天不是看无间道呢吗？”
“你傻啊，我总不能说让你跟我回家睡觉吧？”
“……”妮娜盯着他无言以对。
“那个，你觉得我怎么样？还顺眼的话，不如和我凑合凑合，我是挺稀罕你的。”小醒佯装很随意的说着，但妮娜看到他耳朵都红了，支楞着在那里要听答案的样子。
“就因为你养了一条叫旺财的狗？”妮娜故意为难他。
“鲁迅说了，养狗的男人都差不到哪里去。”妮娜被他逗得笑出了声。
“我算了一笔账，一个单人电热毯八十块，一个双人电热毯只要一百二十块。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你和我都能省二十块呢。”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双人电热毯你买……”
小醒点头如捣蒜……
6
那段时间，小醒牵着妮娜的手，有时间就去走苏州大街小巷的桥。他深信走过十一座桥以后，他们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
有时候，妮娜也很奇怪。他们决定在一起就真的意味着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吗？当然妮娜这种想法肯定不能跟小醒说的。 很多次走过观前街的时候，看着那几树玉兰花，妮娜就想，一生一世有那么重要吗？保不齐这么长的时间里，又会遇上更喜欢的人。到时候怎么办？
妮娜没有胆量把这种疑问拿出来和小醒分享。
第十一座桥，小醒选择的是寒山寺门前的枫桥，过枫桥的时候妮娜的心是扑腾乱跳的，她怕真应了那一生一世十一座桥的话，她又怕自己舍不得失去小醒。
事实证明，什么十一座桥一生一世都是鬼扯。
7
妮娜和小醒的分手，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因为旺财。那天妮娜带着旺财出去，看到有促销公司在搞促销演出，还有礼品。妮娜就跟着人堆在那里起哄，企图能拿到一个双层蒸锅的奖品。结果嗨着嗨着就忘了旺财了。等发现的时候，旺财就不见了。
妮娜以为旺财应该认识路，能找回家。结果回家以后，也没见旺财。那天下午到夜里八点妮娜一直在外面找旺财，怎么找也找不到。小醒知道旺财丢了以后，火冒三丈，说妮娜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娶回家当他的妻子，妮娜是会丢了自己孩子的人。更严重的是，他说妮娜见利忘义，为了一个双层锅，连自己的孩子都丢了。
妮娜也奋力反击，“旺财不是我们的孩子，他只是一条狗。”
小醒更加生气，“狗怎么了 ，狗不会为了一个双层锅把你丢了……”
妮娜觉得吵架不解决问题，那天妮娜搬出了小醒的家。
8
妮娜满大街贴寻狗启示，也没把旺财找回来。
她觉得对不起小醒，妮娜说她可以买一只金毛赔给小醒。小醒质问妮娜，“这世界上有和旺财一样的金毛吗？你以为随便买一只金毛它就能成为旺财吗？”
妮娜也曾试着安慰他，“你总不能因为旺财，就一直怨恨我一辈子吧？”
小醒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家旺财不见了，根本没心情怨恨你。”
妮娜也曾试着提着酒去小醒家找他喝酒，试图平复他愤怒的心情。小醒并不给妮娜开门。
旺财丢了一周后，有天妮娜下班后去凤凰街那片草地上，一个僧人走了过来。他笑着说，定慧寺门口有只金毛，看着很像你那只。你是不是把它弄丢了。它在那里呆了好几天。
妮娜冲他合十表谢意，一路跑到定慧寺门口，果然看到脏兮兮的旺财正抱着一个缺口的碗舔呢。妮娜喊了它一声。旺财看到妮娜，摇着尾巴叫。
9
妮娜带旺财去了宠物店，给他全身检查了一下，洗了澡，弄干净了，牵着来到了小醒家门前。
旺财不等妮娜敲门，一边叫着一边用前爪拍门。
小醒开门后，和旺财滚在了一起。妮娜站在他家门口，没有进去。
小醒没有问妮娜怎么没找到旺财的，他问妮娜，你怎么不进来啊。
妮娜说：你该找个不会犯错的人做你女朋友。像我这种会犯错的人，不适合你。
说完妮娜就走了。
和小醒分手后，妮娜还是常去凤凰街的那片草地上。看到那些和妮娜年纪相仿的僧人，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看到练习太极剑的，也会拿着树枝再上去比划比划。
偶尔也会看到小醒带着旺财来，看到妮娜，试图向前说什么。妮娜总是很大声的跟他讲：“别说话，我跟你熟吗？”
文 | 秦明月
图 | 网络
正文图：日本插画师Tatsuro Kiu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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