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契约‖烫死的飞蛾

白天和黑夜的谈判终以白天失败告终。

按照约定，每日16点之后均属黑夜，众人虽无奈，却无法反抗，只得妥协。

顾昀睡醒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六点，外边都已经黑透了，“动作还真利落”顾昀坐起来嗤笑一声说道，其实他不用说出声音，因为顾昀的家里并没有其他人。

黑夜并不一定是坏事，白天无处容身的人们可以在黑夜就着灯光开始欢愉。

即使在灯光羸弱的后街小巷也不乏停停走走的行人，得体的仪表和他们随手扔来的垃圾显得并不兼容。

顾昀顺着这条街一直往里走，路边没人清理的垃圾堆放在一起，顾昀偶尔把脚边的瓶子踢到一起，以待有人顺便收走。

瓶子也随便由人流踢开，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打扮的光鲜亮丽穷困潦倒，也对，街边的瓶子这种东西他们年轻人怎么会碰。

顾昀的目的地就是倒数第三个路灯下的店铺，店铺躲在这个角落并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只是老旧的门窗展柜让人怀疑这个店铺是否还在营业。

顾昀插进钥匙，没了门锁束力，轻轻一推就被打开，店里灯光昏聩，除了桌椅和一列书架再也无其他陈设，顾昀坐在椅子上随手拿出一本书开始翻阅，很有耐心的在等人。

黑夜契约‖烫死的飞蛾

外边的路灯上一群飞蛾在扑着翅膀乱飞，老旧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需要什么”顾昀继续翻着手里的书说到，并没有打算抬头的意思。

“这里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么”，进来的男人坐在顾昀对面的椅子上问道。“是的”顾昀抬起头。

“仅剥夺良知”

“血缘亲属同样作用于契约”

“效果终生作用一次，不得更改”

男人拿到契约纸小声仔细的读着附加条件，觉得并无不妥。

男人把名字留在面前的契约纸上，划开手掌将血滴进去契约纸，心满意足的走出顾昀的店铺，他已经得到了他所有想要的东西，从此金钱和地位不过他的一个想法而已。

“良知，没有钱良知有个屁用。”男人回头看过店铺小声的说到。这个交换对于男人来说好像并没有失去什么，就像白给一样。

飞蛾围绕在门口的路灯下，白天对于他们无动于衷，黑暗中的一丝光明却格外珍惜。顾昀笑他们不值得，即使亲眼看到同伴烫死，依旧趋之如鹜，不为所动。

顾昀的店铺每日都会准时开在长街，效率极高客人却很少，大多数的人从这里得到满足后并不会替顾昀宣传，他们心照不宣的保守着他们成功的秘诀，顾昀对其中缘由很清楚，也从来不会说破。

白天每日按照约定早早退下。冬天也很准时的笼罩这座城市，顾昀拍落肩膀上的雪花，照常走进店铺，雪花和冬天昏黄的灯光倒也相衬，顾昀拿出一本书，突然感到心口一阵悸痛，还没来得及翻阅的书因为顾昀的消失掉落在地板上，散落一地。

冬日里的寒风恣意妄为。电车侧翻在地，肇事车辆扬长而去，地面隆起的一个个雪包让顾昀清楚的看到这场事故的惨烈。

“召唤黑夜的使者。你活不久了，有什么愿望现在可以说了”顾昀说罢，结满白霜的睫毛慢慢分开，冻僵的女人躺在地上看着顾昀，顾昀受到她内心极度绝望的感召而来，来完成她最后一个愿望。

儿子今天说要回来看望自己，女人接到电话就去买菜，一边计划着炒几个儿子爱吃的菜，一边又盘算着给儿子安排相亲。回来的路上却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车撞的不能动弹，这辆车却头也没回，长驰而去，女人在黑夜中无奈又绝望，寒风中女人恨这个司机，带着这股恨意，直到活活冻死。

“我要他的命换我的命。”女人冷笑的把这个愿望说出来，没想到顾昀一本淡定的说“可以。”女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身体不在僵硬，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女人欣慰的笑了，没有理会顾昀和废弃的电车，朝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没有说声谢谢。

男人有半年没有回过家，签订契约后自己一直生活的非常顺利，他可以听的到电话那头母亲的激动。

虽然才六点，外边早已经黑透了，路上行人少，于是男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车程。

拐过巷口的时候男人感觉撞上了个东西，男人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这么黑摄像头又看不到，算你活该了。”于是径直开过没有停车查看得意思。

女人回家看到儿子的车已经停在门口，又看到儿子竟然趴在地上，钥匙也插在门锁里，不免一阵疑惑，刚要向前去扶，发现儿子的身体已经冰凉，而且伤口和死状莫名的熟悉。

女人反应过来悲恸欲绝，开始寻找顾昀，哪里寻得到。

男人看到家里还黑着灯，知道母亲大概买菜还没回来，伸手掏出钥匙开门，钥匙刚刚送进门锁发现自己身体慢慢僵硬，身上开始出现大片伤口。

男人最终体力不支趴在地上，寒风贴着他的身子穿过，身体慢慢凉了下来，他突然明白什么，可是早就晚了。

华丽的外表下寒冬和黑夜已经侵蚀了他的心，顾昀认得这个男人，男人留在契约纸上的名字顾昀还记得。

顾昀将自己的店铺搬到了闹市，每日随着黑夜准时开业。

店面换了全新的装潢 不在那么老气，客人越来越多，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里是离成功最近的地方，只需要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对于来往的人们来说几乎是没什么代价的。

白天与黑夜的第二次谈判依旧失败，从此十二点之后所有的时间都归黑夜管辖，白天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会惨败。

白天越来越短，顾昀的生意越做越大，人们一边痛恨黑夜，一边又享受黑夜使者的恩惠，将所有的不屑都留给白天，抨击着白天的软弱和不作为。

每个从顾昀店铺出来的人都开始期待快点熬过漫长的夜，他们开始喜欢白天，期待短暂的白天。成功的他们怎么肯继续在黑夜畏畏缩缩。

一位父亲带着年幼的儿子来到顾昀店铺门口，虽然店铺换了位置变得华丽，可是门口的路灯还在，父亲拉着儿子的手说到“等我进去出来，咱们就什么都有了”。儿子挠挠头不解的说到“可是这里除了这个路灯什么都没有啊。”

父亲听了儿子的话怔了一下。

顾昀看着男人年幼的儿子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说过一样的话，顾昀看见孩子笑了笑，自己也笑了。

飞蛾依旧围着路灯那一丁点的光乱飞，一个个烫死后一个个前仆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