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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心未定,身何以为安?

旅行:心未定,身何以为安?

作者: 吴茜 | 来源:发表于2018-05-29 22:15 被阅读172次

不久前,和师父的一段对话:

我:最近莫名地会掉眼泪。

师父:人生有起伏,情绪也有起伏。等待。

我:恩。如果现在的你,遇见30岁的你,你会对他说什么?

师父:多尝试。出去走走。

每次与师父对话,都很干净。师父常说,“重要的话没有那么多,重要的选择也没有那么多。”

把握“根本”的洁癖,其他都可以把要求降到平均水平,甚至以下。

回想起自己已经很多没有独自出去走走了。一个时空呆久了,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了。看事情思考问题会不自觉地变得狭隘。我一直不相信,一场旅行可以改变些什么。毕竟,心未定,身何以为安?出走的意义,不过在于,给自己多一点抽离的空间。

想起去年九月与小白相遇时的对话:

小白:离未来最近的地方在哪里?

我:如果是中国的话,北京吧。那里是最新科技的信息源。

小白:无感。我想去海拔很高很高的地方。

我:嗯?

小白:因为那里离天空最近。最干净。能听到心的声音。

想到这里,我收拾行囊,没有规划,坐上了去成都的飞机。

羌族:云朵上的民族

在成都稍作停留,便前往都江堰,一路向北到了阿坝州。简陋的中巴车停留在了一个叫茂县的地方。

红衣男孩已在车站等候许久。他叫王成华(暂且叫他小王吧),23岁的羌族男孩。皮肤黝黑,眼睛却明亮无比。小王开着车带我前往他的家乡,松坪沟。上了车,发现,一袋新鲜的车厘子。小王憨憨地笑,”早晨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姐姐别介意。”我乐呵乐呵地吃了起来。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向往精致的我,也对野蛮和粗糙有了情感。那是一股执意向上生长的力量,攻无不破的咬牙切齿。

小王的车一路行驶。烈日下,道路两边的山,光秃秃得没有生命力。小王说,去年这里发生了泥石流,把一个村庄活埋了,无一生还。我倒吸了一口气,不禁想起08年的汶川,08年的北京,08年的我,这不,再大的苦楚,不也成为过去了吗?打开车的天窗,探出半个身子,强烈的紫外线让我几乎不想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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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渐渐开进村子,爷爷坐在家门口,目光慈爱,我分明感受到了浑厚却不压迫的力量,这力量在深邃的皱纹中,在晶莹的眉目间,在紧握的手掌里。心里一惊,我多久没有这样细细地观察别人了。我的思考里,有多少是「我」,多少是「非我」?是不是「我」太大,就装不下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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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一个云朵上的民族,常年在高海拔的地方,傍山而住,以半游牧半农业为生。小王带着我,往高处行走,说是去把家里的牦牛和羊牵回来。我们走着走着,海拔越来越高,云越来越低,空气越来越清新,呼吸却越来越重,我喜欢听自己的呼吸声,这样的时刻我总能感受到「我」的存在。这也是我为什么跑步不喜欢听音乐的原因,我总是尝试想多一点时间和自己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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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坪沟的夜来的很晚,8点半天空才渐渐闭上眼睛。这天,正好是小王大姨的六十大寿。羌族很好客,我被邀请到了大姨的烤全羊寿宴上。羌族无论男女,都好喝酒,坐在旁边的姑姑,戳了一下我的手肘,递上一杯当地酒,“来,入乡随俗。”我被逗乐了,一干为敬。

集会舞在吃饱喝足后,就这样跳起来了。每一个人自然地成为了寿宴的舞者,唱着具有召唤性和示威性的歌曲,伴随着发出浑厚、威武的吼声,围着火堆,踏步走出不同的阵形,有点像古代出征战士高昂的士气。我被这样的场景振奋了,拉起身边姑姑的手,融入这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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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在这个小山村里过了几天。本来打算继续往北到海拔更高的红原,但红原下了冰雹,小白建议我改变行程。小白问我,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我说,没有,想在山里面呆着。

那就去青城山吧。那里有一个山谷,住着神仙。

宿仙谷:住着神仙的山谷

若不是小白,我想我一定找不到这么美好的地方。宿仙谷的主人,丁掌柜。几年前,在青城山的后山发现这一片静土,当下就有了建一个小庭院,全家人住下来的打算。因为庭院坐落在一个叫宿仙村里,于是就取名“宿仙谷”了。

原本庭院是打算自用的,家人们住哪一间都安排好了的。后来,因朋友偶尔拜访,甚是喜欢。来的朋友多了,也就成为丁掌柜招待朋友的地方了。再后来,朋友的朋友也来了。我就是那个朋友的朋友之一吧。

说到这样,还是忍不住发图,分享一下这个美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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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宿仙谷,弥漫了木头的香气。细细观察,会发现主人在建造时的用心,屋子都是榫卯结构,一颗螺丝钉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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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是纸糊的,

门口的锁是一个木头塞,

开门关门时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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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阳台,挂着白缦,喜欢看着它被山间吹来的风摇曳,很温柔。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在奶奶家的那些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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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宿仙谷建在山上的大书房。坐在四面都是透明落地窗的书房里,望着不远处的竹林,听着雨嘀嗒嘀嗒地打在竹叶上的声音,读书写作。这样的生活,一直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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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庭院里的知了声越发清脆明亮。我在庭院的四周溜达,望向了草坪远处,被漫天的萤火虫惊呆了。这是多少年没有见过的生物了。久违的澎湃涌上心田,突然热泪盈眶。广州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每天把自己填满的行程表,让自己关闭了感受的心,长久以来,疲惫的身躯让自己抑制不住在夜里莫名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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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然的感受,还有在旅途中打动我的那些人。

大雄:因为我的责任在这里。

有一天在宿仙谷的夜里,睡不着,出来晃悠,看到丁掌柜的助手,大雄。他一个人正坐在凉亭里,喝着啤酒,这是一个很高很帅的男生。

大雄见我,邀我坐下。

大雄:怎么?睡不着?

我:恩。这样的日子太美,不舍得入睡。

大雄:哦?我是太压抑了,睡不着。昨天躺在床上,就特别想买张机票消失几天。

我:哈哈哈哈哈

我被大雄逗乐了。这不是我来到宿仙谷的原因吗?看,我们真的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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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开始讲他的故事。

30岁。当兵,分配工作,离开体制,做生意,结婚,生子,离婚,当下处于清晰又迷茫的状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但如何获得这样的生活,变得不那么确定。

大雄特别希望自己能够离开这里,出去走走,再回来。

我疑惑,“为什么不呢?“

他用落寞地的眼神告诉我:“孩子在,父母在,前妻也在。我的责任在这里。”

我的心颤了一下。社会的发展,思想的进步,不停有人告诉我们,要冲破束缚,追求自由。在道德底线不断下降的当下,在自我不断澎湃的社会,眼前这个男生如此坚定地让我看到,他的心装着他人。

我逗趣地取笑他:“你还挺传统的。”

“对呀,我很传统。我向往那种平凡的生活。我没有想过我会离婚,一切都那么的无奈。”

看,这就是复杂的世界。我偷偷打了一个哈欠,被大雄发现了。因为大雄的细腻,我们结束了对话。回到房间,我辗转反侧。生活永远都是按照你选择的路,给出不一样的故事情节,不是吗?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至于最后的故事情节什么样,那就耐心一点交给时间就好。

陈小虎:咖啡是我的生命。

在从松坪沟前往青城山之前,决定去都江堰见一个人。

据说,他是都江堰的咖啡匠人。或许是因为最近爱上咖啡的原因,对咖啡有关的人事总会吸引我的注意力。

陈小虎,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都江堰人。17岁开始出来打工,做过汽车维修工,当过服务生,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了美式咖啡的拉花。从此开始热爱。从一个吧员,到咖啡师,到吧台管理,再到咖啡出品。一路走过来,他说,一开始,只是希望自己的工作体面一点,再后来,开始希望自己的咖啡能够得到肯定,再后来,开始琢磨咖啡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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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工作定格为赚钱,不再探索新的意义,倦怠疲惫便伴随身后。

有人在工作里找到热爱,不断赋予新的使命,舒心愉悦方跟随身旁。

小虎说,把拉花做好其实很不容易了。大部分的咖啡师,能拉出好看的拉花,然后就停止了。我不想自己向客人递上的只是一杯饮料,我希望是作品,它代表我的理念,我的性格,甚至我的生命。

看,坚持能让一个人变得优秀,但寻找意义最终才能让一个人走向卓越。无论什么家庭什么背景什么学历,尽最大努力去热爱你所做的,你不会被辜负。你将获得你生命轨道里最好的馈赠。

小白:别怕,夜路不会很长。看,那是尽头的微光。

我和小白的相识,纯属意外。

去年9月,路经都江堰。因为不吃辣,在西街寻了一家不辣的简餐店。小白,就是简餐店的老板。因为聊的投机,也就留下联系方式。

小白是那种标准的萝莉型美女。说话温柔,但不失主见。她常玩笑说自己是热爱美食热爱建筑热爱地理热爱文学但表达极差的理科生。

在我看来,她属于特别聪明的那种女孩,可以申请门萨会员的那种聪明。

那些仅满足口欲的吃货们,与小白对美食的热爱相差甚远。与她谈论美食,就如同置身于美食天堂。她会告诉你,哪里可以采摘到最新鲜的松茸;好的黑森林蛋糕只有出樱桃的季节才有,因为这种蛋糕有很多层,需要樱桃酒,新鲜樱桃,巧克力碎;好的牛角包是用黄油制作的,拨开它会看到形成的很多层酥皮,做工很复杂;热咖啡的最佳饮用温度是服务生送上来时的温度……

真正的生活的精致,不在看起来美,而在于高级的品味。比如,高级的味蕾,高级的审美,高级的价值观。

小白让我真正欣赏的地方在于,她对生活的热爱和本真。

小白,还是一个3岁孩子的单亲妈妈。但这并不妨碍她探索世界,她有过一家自己的简餐厅、酸奶店,现在开始筹备一家民宿,未来打算出国读建筑设计,为了孩子,开始关注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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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说,“茜茜,我们都一样。像《美食祈祷与爱》里的女主角Elizabeth,事业有成,丈夫把她捧在手心,有知心的朋友。看似她的生活一帆风顺,十分美满。但她内心一直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怂恿她结束一切看似美好的生活。”

很多人会批评电影里的Elizabeth不负责任无病呻吟,我在看的时候,却有莫名的共鸣。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情感认知危机,这种危机只有自身才能真正的感受到。

我和小白,似乎很巧的,陷入这样的危机里。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寻找自我的旅程,小白牵起我的手,说,别怕,夜路不会很长。看,那是尽头的微光。

夜路本是人生的镜像之一。夜路意味着在小女生的幻想终于剥落之后,你走上了作为一个真正的人面对选择和未来的坦然之路。夜路训练着你的远见,是一次深刻的自省和磨炼。没有人知道夜路什么时候会结束,但一定会结束。每一次情绪泛起,请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性的体验,这一切都将时过境迁。

下个决定,在煎熬中等待路的尽头。但要主动而不是被动等待。不要停滞,不要自怨自艾,不要无所作为。既然已经在夜路上了,走的快一点,就是离尽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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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宿仙谷的深夜。

回想起在这段旅途中遇见的每一处景,每一个人,其实都很普通,很简单。但我心生敬畏,因为他们努力、认真、诚实地对待生活,对待世界。

叮咚,收到一条微信,朋友关切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我玩笑又认真的回答,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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