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千禧之子”的对话

2000年，我还在读研究生，没有结婚，记得学校元旦的时候搞了个联欢晚会，压轴的节目是当时很红火的、张也的代表作《走进新时代》，“千禧”两个字时不时地被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吐出来。想想真是的，“千禧”真是难得，一个人的生命如此短暂，能跨世纪已经不容易了，况且跨千年呢！确凿可考的中国历史才几个千年，上一个千年的时候中国还在宋朝呢！于是，2000年出生的孩子该被叫做“千禧之子”了。

2000年，二妹家的孩子出生，这是我们这个小家姊妹四个里第一个下一代，全家的宝贝，幸运的“千禧之子”。眼看着“千禧之子”会说话了，会走路了，上幼儿园了，上小学了，上中学了，上大学了。

“千禧之子”是去年上的大学，一个三本院校的工程造价专业。去年报志愿的时候就很纠结，妹妹和妹夫想让她选中小学教育、幼儿教育或与医学相关的专业，为了将来好就业，工作比较稳定一些。志愿里填的也多是这一类的专业，“工程造价”是凑数的，谁想最后被“工程造价”录取了。家长想让调剂一下专业，后来孩子却不愿意调剂了。这不，刚入学半年，赶上新冠疫情，和全国的大学生一样，在家里上了几个月的网课了。

我和“千禧之子”平常联系也不多，不是不关心，年龄差快三十岁，代沟太深，不敢“好为人师”。昨天，“千禧之子”通过微信联系我了，想就考研的问题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说是她们专业去年有三个同学初试过线，有两个跨专业考研，她自己想尽早确定一下考研方向。要我给她说具体的专业方向，我真说不出来，就像平时我的学生咨询考研要考哪个学校及哪个专业方向一样，我统统告诉他们：“一要考虑兴趣，二要看难易程度”。“千禧之子”说：“我现在感觉没有啥特别感兴趣的”，我知道她数学不好，就回复说：“怕考数学的话，就选文史社科类的。”“千禧之子”问：“文史类将来是不是大概率当老师？”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我告诉她：“现在研究生就业形势也不太乐观，敢闯的话就到大一点的城市闯一下，或者是回到父母身边，过相对安逸的日子。先不要说这个职业不行，那个职业不好。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千禧之子”问：“有什么就业面比较广的方向？”这个问题我更回答不出来，只好说：“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开学后到学校再看看，不急在一时。”又聊了一会上网课的事情，嘱咐她多给同学交流交流，开心一点，就结束了对话。

我不知道“千禧之子”会不会很失望，满心希望能得到比较确定的答复，使自己不再迷茫，有一个努力的方向，结果没有一句是确定的。但我确实不能给她指明一条康庄大道，生活越来越难了，整个国家都是跌跌撞撞，大部分成年人都是摸索着前行，这是生活的真实样子，但我又怎能跟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说这些，我又怎能说清楚这些人世的沧桑。

想起来我家孩子刚上幼儿园时，看到街上熙熙攘攘、你来我往的样子，好奇地问我：“为什么有的人往东跑，有的人往西跑呢？”是的，东奔西跑就是每个人的人生。我们这一代终将老去，世界终有一天将由“千禧之子”们来主宰，他们也必将度过他们东奔西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