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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窗外阳光晴好,许晚姿斜倚在红木皮沙发上,腰后枕着镶花软垫,慵懒懒露出洁白如雪的玉足。丫头小珍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捧着许晚姿的脚给她修指甲。
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哎哟!”
小珍吓得丢掉指甲刀,连连磕头。
“死丫头你会不会剪啊,这肉都给你剪掉了!”许晚姿一脚踢向小珍的脑袋。
小珍身子一个酿跄,嘴里仍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姐,这套西洋的工具,我实在是不会用……”
“蠢货!”许晚姿坐起身来,依旧骂骂咧咧,“让小梅过来。你从今天起就滚出许家,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还有资格在许家做下人!”
小珍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怎么了,晚姿?”许知衡一进来就看见妹妹又在这教训下人。
“这死丫头修个脚都不会,你看,差点儿把我脚趾头都给剪了。”许晚姿边说边抬脚给他看。
“这不是没事儿嘛。”他又对小珍说,“你起来吧,先下去。”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小珍连连道谢,趁许晚姿没拦住之前赶紧跑了。
“大哥!”许晚姿很生气,这样她在下人面前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乱发小姐脾气了。我还有事,先上楼了。”许知衡说完就往楼上去了,其实他心里对这个妹妹也颇有些不满,奈何父母对她极为偏宠,嚣张跋扈的性格已然难改。
当年,许母难产,生下许知衡以后便被告知再不能生育。然而许知衡十岁就去往英国留学,父母膝下无子,父亲是专情之人并无二房,于是到乡下抱养了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女孩,就是现在的许晚姿。父母对她极为宠爱,许晚姿很快就变成了真正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许知衡两年前才回国,平日忙于商务,得空便跟言豫津等几个好友在一起,跟这个妹妹之间甚少交流。
“少爷,您的电话。言少爷打来的。”小梅敲门道。
“好的,来了。”许知衡披上外套下楼,去到客厅。
许晚姿听到是言豫津来了电话,便躲在房门后偷听,想起上次母亲说要把自己许配给言豫津,心里泛起羞涩。言豫津作为哥哥的好友,来过家里几次,长得一表人才,家境又殷实,正是自己心里如意郎君的不二之选。
“咱们还得去国立师大一趟,沈教授说还有一批物资需要清点,战时动员活动还没有做完,今天得加班咯。”言豫津在电话里道。
“听你这语气,好像很乐意嘛。是不是为了又可以见到某人而开心啊?”许知衡调侃道。
“唉,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不都是为了祖国嘛,好了,不多说了,学校见!”言豫津乐呵呵挂了电话。
二
许知衡说得没错,上次,他们一行人来到国立师范大学,接待他们的学生代表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尤其那双眼睛透彻无暇。
“林晚雪,林晚雪。”他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直到许知衡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欢迎许同学和言同学来为我们讲话,大家鼓掌。”沈教授对他们俩使了个眼神。
“咳咳咳,”言豫津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台下,并没有林晚雪,他就放心了。不料,讲到一半,突然看见林晚雪抱着一沓资料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他开始紧张起来了。再看一眼,许知衡竟然在和她讲话,她还在笑,天呐。言豫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磕磕巴巴讲完的,发言结束以后,他立马跑到门口,接由许知衡上台。
“言同学,刚才讲得很不错。”林晚雪浅浅一笑。言豫津立马感觉自己心跳漏掉一拍。
“哪有哪有。”他谦虚地说。
“我这儿有一些资料,是上次你们过来做动员的时候我整理的信息,现在需要你和许同学帮忙核对一下,辛苦你们了。”林晚雪把资料双手递给他。
“没事没事,应该的。那个,你吃饭了没,……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言豫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林晚雪轻轻笑了笑,“谢谢你们了,不过我中午有事儿,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言豫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没关系,那我们下次有空再聚吧。”
林晚雪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言豫津痴痴望着她的背影。
“还看呢,人都走了!”许知衡笑道。“去吃饭吧。”
两人来到了陈记参汤馆。突然言豫津用胳膊撞了撞许知衡,小声说“你看那是不是林晚雪?”许知衡一看,果然是,她系着围裙,端着餐盘在给客人上菜。
原来她不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原因是她要趁这个时间打工,两人怕待会儿遇见了会让她觉得尴尬,坐立不安间,林晚雪已经端着他们点的餐,向他们走过来,
“好巧,两位。”她笑了笑,“这是你们点的餐,请慢用。”
“谢谢。”他们两个说的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竭力保持平静如常的样子。
林晚雪又接着送下一桌去了。在他们吃饭的过程中,他们一直注意着,林晚雪不断的上餐、擦桌子,不停忙碌。她们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可是又害怕这个时候如果去问会伤害她的自尊心。
终于没有什么客人了,林晚雪这才解下围裙去路边买了两个馒头,然后向老板要了一杯水,很快地将馒头吃完了。这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许知衡突然就想到自己的妹妹了,林晚雪的年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两岁,可是人生就是这么的不同,有的人辛辛苦苦,有的人却不劳而获。
三
晚上许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许晚资有意无意地从许知衡的嘴里打探言豫津:“哥哥,你们今天一起干嘛去了啊”,“他有没有提到我啊?”许知衡一概否认,态度冷漠。许母看不下去了,责备许知衡道;“知衡,好好跟妹妹说话,言豫津整天跟你在一起,问你几句怎么了!”
“言豫津的行踪关她什么事。”许知衡这次没有给母亲面子,直截了当地反驳道。
“言豫津马上就是你的妹夫了!你说关不关她的事!”许母也没忍住,直接说出了口。
“什么?”许知衡惊讶得直接摔碗站起来,“谁做的决定?”
许晚资依偎在母亲怀里,“母亲帮我做的决定。”
许母接着道:“这事儿我已经跟言家的家长商量过了,他们也有此意。咱们晚资聪明漂亮,跟豫津啊正是登对!”
许知衡气得战栗,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品性,他知道言豫津又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和言豫津都是受西式教育的人,崇尚恋爱自由和婚姻自由,“你们不能这样擅自做主,言豫津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是不是他喜欢别的人了,今天你在电话里说的‘某人’是哪个狐狸精?”许晚资气得要哭出来。
许知衡懒得跟她们讲理,径直开车去了言家。言豫津正在书房里给林晚雪写告白信,听闻此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还没有正式的婚约,我会劝我父母不要干涉我的婚姻,只要我尽早跟晚雪成婚,他们也就不会逼我娶别的女子了。”言豫津紧紧捏着手里的信,说得无比认真。许知衡却被他逗笑,“‘晚雪’都喊出来了,你怎么知道别人一定喜欢你!”
“你等着瞧!我一定会用我的真心打动她!”
第二天一早言豫津就去了林晚雪的学校,却听说她因母亲生病告假回家了。打听到她家的住址,言豫津没有叫司机,自己边问路边开车,终于找到了林晚雪的家里。
他带了很多药品,补品,送给林晚雪的小礼物,却独独忘了那封信。“谢谢你来看望我的母亲,但是这些药品和礼物我就不要了。”她礼貌地拒绝了言豫津的帮助。
母亲又开始咳起来,林晚雪赶紧跑到后院去煎药,言豫津也跟着过去抢着帮忙,不过显然他并不会煎药,用扇子把药炉里的烟熏得满脸黢黑,自己还被呛到。林晚雪本来焦急,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又笑了,拿着湿手帕轻轻替他擦脸上的灰。两人离得太近,林晚雪不经意对上他的眼睛又垂下眼帘。言豫津更是心怦怦跳,“我自己来吧。”他去接她手上的手帕却又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更加紧张了。
“没事,我来吧,快擦干净了。”林晚雪轻声道。
言豫津只好放下手,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身上并没有其他女孩子那种脂粉和香水的味道,只闻得到她淡如兰的气息。
“好了。”林晚雪看了他一眼。
“谢谢。”言豫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接着开始倒罐子里的药,“你拿着药罐两边的耳朵,小心别烫到了。”林晚雪提醒他。
“嗯。”这回两人倒配合得十分默契。
林晚雪喂母亲喝药时,言豫津就悄悄地把他带来的东西都放在桌上然后用布盖起来了。林晚雪一心顾着母亲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劳烦你站了这么久,家里连个像样的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安顿完母亲睡下,林晚雪十分不好意思地对言豫津说。
“没关系的。也难为你一个女孩子又读书又照顾母亲,并且成绩还那么优异。”言豫津是真佩服她也心疼她,自己长这么大也算过得衣食无忧,在国外虽然不像在家里有那么多用人,但是很多事用钱解决了也不必亲力亲为,自己只需学好知识便是最大的任务了。
两人怕打扰到她母亲休息便在外面边走边聊,乡下虽然有些破败凋零,但自然风光还是很美,正值深秋,落日余晖轻洒湖面,地上也满是稀松的落叶。两人拣了块湖边的大石头坐下,慢慢聊着。
“其实我还有个姐姐,只大我一岁。但她很小便被城里一个大户人家收养了。他们来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大大的车子,穿着很华贵的夫人,一个面相和善的老爷,还跟着一位道人。他们抱了抱姐姐,又抱了抱我。母亲把我和姐姐的生辰八字给了那位道人,他便在老爷和夫人跟前小声说了几句话。于是他们就把姐姐带走了。临走时,那位道人对我父亲说,一个富贵命,一个劳碌命。”林晚雪平平淡淡地跟言豫津说完这件仿佛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语气中不带有一点波澜。
“什么道人,什么命,都是假的!不过是江湖骗子。”言豫津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什么命,什么八字,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林晚雪笑了笑,“你不要激动,我也不信。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收养我姐姐的人,他们给了我姐姐更好的生活,并且他们留下的那笔钱让我的父亲多活了几年,让我也有了上学的机会。”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太阳渐渐沉下了山头,几只水鸟扑腾着钻入芦苇堆。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罢,天黑了就看不清路了。”林晚雪站起身道。
“那你明天会回学校吗?”言豫津问,他觉得这样过于直白,又加上一句:“过几天有个学生集会,需要筹备一下。”
“嗯。”林晚雪点点头,“我会去的。”
回到家以后言豫津他迫不及待想要跟许知衡分享自己雀跃的心情,一个电话打到许家,没想到接电话的却是许晚资。
“豫津哥哥。”许晚资甜甜地喊他。
言豫津没有回应她,直接问:“你哥在家吗?”
“豫津哥哥有什么事就告诉晚资啊,晚资会转告哥哥的。”许晚资仍然不死心地跟言豫津周旋。
“你哥不在家那就算了,等他回了让他回我电话。”言豫津说完就挂了电话,他现在一点不想在许晚资身上浪费时间,也不想让她抱有任何一丝的幻想。以前作为他哥哥的好友,他还对她较为绅士,现在是一点儿不想礼让,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大小姐。
许知衡在已经接手了他父亲的产业,打点着各大商铺,许氏名下的连锁产业众多,白天还要和言豫津一起去做学生动员工作,所以他这些时日比往常更忙,晚上很晚才回家。
许晚资被言豫津挂了电话十分生气,她一心认为是有“狐狸精”勾走了她的豫津哥哥。她喊来下人张福,开始了她的计划……
林晚雪在晚上发现了言豫津留下的东西,她很是感动,却不知道怎么还他这个人情。窗外吹来一阵冷风,她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领,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四
学生运动悄悄进行着,但仍然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各个路口都加强了巡逻,对形迹可疑的人进行强制搜身,若搜到枪支或者反革命标语等便要立即拘留。
言豫津的父亲言耀清在政府任职,他近日听到眼线向他报告说言豫津经常出入各个大学,跟搞学生运动的混在一起。言耀清特地叫来言豫津警告道:“你少跟那群学生混在一起,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也保不了你。”言豫津沉着气,不理会他。言耀清继续抽着雪茄,吐了一个长长的烟圈,道:“你也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许家是商界名流,你又跟许知衡是多年同学,若能跟许家联姻……”
“父亲!”言豫津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娶许晚资!我心中已有爱人,请您再毋提此事。”
“谁?”言耀清没有生气,反倒是颇为好奇地问。他依稀在这小子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当年娶他妈妈时也是不顾父母阻挠,奋不顾身。
“普通人家的普通姑娘,但她在我心里是最美最好的人。今生非她不娶。”言豫津坚定地说。
“行,你小子有骨气!有老子当年那股劲儿!”言耀清大笑起来。
言豫津再见林晚雪时,眼神里都多了一股热情。有时盯着她看得入神。
“你的字歪了。”林晚雪出声提醒她。
“哦哦哦,哈哈。”言豫津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我就是想问问,你母亲好些了吗?”
“好些了,谢谢你带来的药。还有,那些礼物,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是朋友嘛,这些是应该的。”言豫津感叹自己真是蠢,一股脑送这么多,搞得人家多不好意思,人家现在还不是你女朋友呢!一想到这个词自己脸就红了。
许知衡带着邪笑,明知故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晚雪也听见了,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更红了。林晚雪忍不住一笑。
“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言豫津被问的一愣。
“人家问你喜欢什么颜色!”许知衡重复了一遍。
“啊……嗯……白色,黑色,灰色,”他看着林晚雪的衣服,又说,“蓝色”,林晚雪怕这样下去他简直要说出所有颜色。对他笑了一笑,抱着横幅走开了。
言豫津疑惑地望了望许知衡,许知衡耸了耸肩,“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
中午林晚雪向陈记参汤馆的老板预支了半月的工钱,去铺子里买了最好的线球和织针,挑选颜色时她就按自己的想法来了,买了灰色和棕色和白色的线,这几种颜色比较搭他的风衣。她没有意识到,有人已经盯上了自己。
林晚雪住在学校的学生宿舍,加之言豫津嘱咐过她晚上不要出来,所以她晚上就呆在宿舍给他织围巾。
“斜织,格纹,大概,这么长,”她一边细细嘀咕着一边拿手比划。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宿舍的其他人回来了,应着声去开门。
“啊!”一声惊叫消失在楼道。
过一会儿其他人回来了,看见门大开着,桌上遗留着针线,以为林晚雪暂时出去了,直到楼下的大门到了门禁的时间林晚雪还没有出现,她们才意识到出事了。
“小姐,就是她。”几个黑衣男人将装在麻袋里的林晚雪扔到林晚资面前。
林晚资摸着怀里的小猫,淡淡扫了一眼,“去找张福领赏钱吧。”
“是。”几个黑衣人迅速撤离。
许晚资让张福找人跟踪了言豫津,发现了他和一个女学生走得很近,她于是派人抓来了林晚雪,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狐媚子引得豫津哥哥性情大变。她狠狠一甩怀里的猫,起身去解麻袋。那猫被摔得凄厉一叫,恰好这时许知衡回到了家。他听到了猫的惨叫,走到许晚资房门口,“晚资,你又在干什么?”
许晚资没想到今天哥哥回的这样早,慌张地答道:“没什么。”
林晚雪的头被磕破,血顺着房门的缝流出来,许知衡看见血迹,以为她在虐猫,一脚踹开了房门,那猫受到惊吓,看见门开,马上跑了出去。许知衡赫然看见地上的麻袋里露出一双腿。
“许晚资你干什么!”他狠狠地吼道。连忙上前解开麻袋,竟然是林晚雪。许晚资被许知衡吓得不敢出声,她没来得及看那张脸,许知衡又吼道“快去叫医生!”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下人,都是听到动静赶来。听到许知衡的指令这才叫医生的叫医生,清理血迹的清理血迹。
许知衡把林晚雪抱到沙发上,拨了叶家的电话。狠狠剜了许晚资一眼,“但愿待会儿言豫津不会打死你。”许晚资吓得要哭,今天父母都去赴宴了,没有人保护她了。
丫头小梅见此情景马上派人去通知夫人和老爷,请他们尽快回来。
医生最先到达,给林晚雪止血治伤,又检查了其他各处,说并无大碍,只是头外部磕伤,好好休养几天便会好。言豫津也赶来了,他一看见林晚雪就直冲上来逼问医生,医生只好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放走了医生,言豫津望着许晚资和许知衡的表情,他已经知道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豫津哥哥,我错了,我只是想和她认识一下,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受伤。”许晚资装得楚楚可怜的模样。
“念在你是许知衡的妹妹,我今天放你一马,我也不打女人。下次,你再敢动林晚雪,我让你加倍奉还!”
许晚资突然神色大变:“什么?你说她叫什么”她疯了一样爬到沙发边去看她的脸,被言豫津挡住,“你干什么!”许晚资还是不住地往前爬,许知衡也上前去拉她。三人拉扯的时候许家夫妇回来了。
“都在干什么啊这是!”许母看见沙发上躺着个外人,自家宝贝女儿在地上又哭又爬,气不打一处来。
许知衡解释道“许晚资擅自抓人,又伤成这样,现在不知怎么又发了疯。母亲回来得刚好,您处置她。我和豫津先带她走了。”言豫津已经抱起林晚雪,许知衡准备和他一起离开,他今晚不想待在家里了。
许晚资突然大嚎,“妈!她是晚雪啊!”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许知衡和言豫津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晚资,晚雪,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
“真是造孽啊!”许母抱着许晚资也哭起来。她又望着言豫津,“豫津啊,你就是要跟这个命贱的女人在一起,不要我们晚资吗?”
言豫津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咬牙道:“伯母,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谈命贵命贱,内心肮脏的人才是真的贱。您要是乐意您就守着您的‘贵人’,我言豫津从今天起,除了许知衡,不再认识你们许家任何人。”
“她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许晚资像疯了一样怒号。许知衡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许晚资是沈家的女儿,但从此不再是我妹妹。”
许父被气得晕倒,送到医院急救。言豫津和许知衡带着林晚雪去了言家。今晚的闹剧混乱收场。
林晚雪第二天才醒来,,一睁眼便见天花板上挂着琉璃彩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身旁的丫头就大声喊着:“小姐醒了!”言豫津闻声而来,林晚雪坐起身,揉了揉脑袋,摸到了头上缠着的纱布,才想起昨天一开门便被陌生人打晕。
“脑袋还疼吗?”言豫津关切地问。
“没事了,谢谢你。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啊?”林晚雪一脸疑惑地问。
言豫津一时语塞,难道要说她是因为被自己喜欢所以遭到许晚资的嫉妒?难道要告诉她这个绑架她的人就是她的亲姐姐吗?看言豫津面露难色,林晚雪开口道:“是我们的活动被政府的人发现了吗?”
“不是。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待会儿再告诉你。你现在先吃点东西吧。”言豫津还是决定先让她缓一缓。“阿碧,让厨房做几道清淡点的有营养的小菜送过来。”
“哎,我不用……”林晚雪话音未落那丫头已经接了吩咐出去了。
意识到这是言豫津的家,林晚雪十分不好意思,“我还是回学校吧,我已经好了,谢谢你的照顾。”
言豫津赶忙过来制止她:“不行,许晚资现在已经疯了,难保她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你先住我这。我家没别人,你放心。我母亲回乡探亲了,我父亲另住公馆。”言豫津担心她的安全,执意要她留在这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嘴。
“许晚资?”林晚雪追问道。她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
“是许知衡的妹妹。”言豫津只能告诉她。
“但我跟她有什么过节吗?她为什么……”林晚雪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许知衡的妹妹会找自己的麻烦。
“她是许知衡父母收养的孩子,原名叫林晚资。”言豫津慢慢告诉她。
林晚雪眼里闪过一丝苦涩,继而又笑起来,“很好啊,说明姐姐过得很好,在许家她一定很幸福。”
“因为我不同意跟她的婚事,所以她把你当做了……破坏……她幸福的人。”言豫津当着她的面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这个事实,这就相当于间接表白了,太不正式了。而且他也根本不想让林晚雪知道自己和许晚资有任何关系。
林晚雪顿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出言豫津话里包含的多重信息。
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后重逢竟然是以一个破坏者的身份闯入她的生活,她也没有想到原来言豫津也真的对自己有情意,其实自己不是没有感觉,他看她的时候,眼里有蓬勃的光芒,但她不敢接受那光芒,所以她总是忽略了那些可能的时刻。
这回轮到她不好意思了。还好用人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少爷,小姐的餐到了。”
小姐?林晚雪真不适应这样的称谓。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和言豫津之间身份的悬殊。
或许是感觉到林晚雪的不适应,他屏退了用人,“东西放那儿,你们出去吧。”
“是。”用人们纷纷退下。
“言豫津,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林晚雪感到很愧疚,他对自己的好自己该怎么还,那一条围巾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先别说这些了,”言豫津把虾仁粥端到她身边,“先吃点儿东西吧。”
林晚雪接过来,“谢谢。”她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吃完以后,言豫津很顺手地拿起手帕替她擦了一下嘴角。这一举动让两人都想起了那天在煎药的时候她替他擦脸的情景。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都低下头去。
“那你再休息会儿,有什么事儿就找阿蓉阿碧,她们就在门口。学校那边我已经替你说明了情况,不必担心。”言豫津给了她一个温和坚定的眼神。
言豫津走后,林晚雪便把门口的两个丫头喊进来陪她说了会儿话,阿蓉和阿碧正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见林晚雪很是疑惑,便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景讲与了林晚雪,当他们说到林晚雪是被言豫津抱进来时,林晚雪脸红了。两个丫头讲的起劲,添油加醋地把言少爷在许家是如何斥责许晚资并与言家断绝关系的狠厉和潇洒讲了一遍。林晚雪暗想,原来言豫津还有这么有气势的一面,真可惜没见着了,哎!想什么呢,人家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大发雷霆的好不好。不一会儿又想到了姐姐,原来,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姐姐已经不存在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原来,她是那么地讨厌自己,那么地厌恶过去。
五
许知衡已经三天没有回家,大有要跟这个家断绝关系的意图,许父许母再怎么宠溺许晚资,也不会以牺牲自己的儿子为代价,许晚资的一再任性终于惹恼了许父,他准备尽快把许晚资嫁出去,而全城名贵几乎都知道了许晚资只是养女,原先络绎不绝的追求者一时间人数骤降。许父只好挑了一个门户还不错的青年,匆匆定好婚期。许晚资得知以后,很是平静,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告诉许知衡,她想再见林晚雪一面,让她带她去见见母亲。
许知衡告诉了言豫津,言豫津说见面可以,但他必须陪同,许晚资同意了。
那是林晚雪第一次见到许晚资,应该叫林晚资了。这张脸有些陌生,她很难把眼前这个打扮精致的女郎和自己的姐姐联系起来,可是仔细看看,两人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她没有叫出口那句 “姐姐”,哪怕已经在心里练习了无数次。
许晚资还是那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扬着精致的下巴,和许知衡坐在后座,林晚雪坐在副坐,言豫津负责开车送他们到林家。林晚雪已经事先告诉了母亲姐姐要回来了,当母亲见到林晚资时,还是第一眼就落了眼泪。
“晚资啊,你走近点,让娘看看。”林母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动弹。
林晚资慢慢走过去,目光逐渐变得凶狠,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就不该把我生下来,我受够了吃不饱被人笑的日子,好不容易我过上好日子了,这个贱人,”她指着林晚雪,“她又出现了,她提醒我我是穷人家的女儿,我只是外表光鲜却寄人篱下的贱命!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恨你!”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掐着母亲的脖子,言豫津他们赶紧去拉她,林晚资被拉到地上,他们赶紧去看林母,林晚资在地上阴笑着,“不用看了,她不被我掐死也该被毒死了。”她举起手上的小药瓶,晃了一晃,林晚雪扑在母亲身上,看着母亲已经闭上眼睛,伸手,探不到她的鼻息,顿时失声大哭。林晚资看着这一切,笑着,把药倒进了嘴里……
林母被许家夫妇出钱厚葬了。林晚资的尸体归入了许家。
林晚雪变得魂不守舍,言豫津每天陪着她,一点一点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温暖她。许知衡也一有空就来看她。林晚雪逐渐意识到生活还要继续,没有完成的学生运动,没有报答完的恩情,还有一起走下去的朋友。她着力恢复到了以前那个干练的林晚雪。
学生运动的前一天,她收到了那封言豫津拖了很久的告白信。她什么也没有说,拿出了藏在身后的为他织好的围巾,亲手替他戴上。
“真好看。”她说。
“是,真好看。”他看着她说。
那是参与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一场学生运动。听说,那天枪声满天。听说,那天血流成河。
有些事,开始便是结束。而相遇,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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