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卢亦歌对着骆遗说道。
骆遗偏了偏头，“你说。”
卢亦歌理清自己的思路，问了好几点，“第一，两边的黑域变化是同步的吗？我想问的是，如果主空间对第二空间物质的掠夺，产生黑域，那么两边的变化顺序是怎样的？我知道的是，在我那个世界，本体和复制体存在好多年，然后突然之间发生空间爆炸，原来本体和复制体存在的地方变成了黑域。这是对于存在最多情况的无机物质，以及不会大范围移动的生命体，它们所在空间的变化最为显著。对于能大范围移动的动物，我发现它们湮灭的时候，并不是在它们死前的地方产生黑域。这些情况在第二空间是怎么体现的呢？”
“第二，如果你是一直生活在第二空间，那么生活在主空间的你是消失了吗？如果主空间的你消失了，而两个空间的变化是最终趋于一致，以维持双方的平衡，那么骆遗，你的存在就是个异数。”
“第三，‘马良之笔’所运用的物理原理是什么？如果按照本虚粒子的理论，第二空间的虚粒子进入主空间，最终的结果是和本粒子共同湮灭，宏观体现在本体和用‘马良之笔’生产的复制体之间会相互作用，发生空间爆炸，产生黑域，我可以这么理解吧？那么第二空间的虚粒子进入主空间，发生的变化是什么，还保留原来虚粒子的性质吗？按照我父亲日记本上的记录，打开这两个空间互通的门，实现物质的转移，所需的能量远小于mc^2，那么这个互通之门的钥匙是什么？或者说怎么能从第二空间进入主空间，抑或反之转移？”
“第四，按照主空间和第二空间的理论，我可以理解为两个空间互为依托，才能保持双方平衡。主空间的所有变化，身为附体的第二空间也会同等变化。而黑域的产生，我可以稍稍理解为两个世界的自我调节，最终也达到一致。那么第二空间的变化呢？也会影响主空间吗？如果影响是怎么影响的？”
卢亦歌顿了顿，继续道，“不要介意，其实第四点我最终我想问的还是你的存在带来的影响。你在第二空间的所有行动，会影响主空间吗？”她衬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总结道，“我目前想问的问题就这些。”
骆遗笑了笑，“不愧是科学家的女儿。”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前面所说都是我的推论，它最符合目前我看到的所有现象。首先来说最本质的原理，‘马良之笔’生产的复制体所需的能量，是破坏两个世界物质本体和虚体间卡米磁力的能量，将本体和虚体连接的卡米磁力破坏，也就打开了两个世界连接的大门。之前说过，主空间和第二空间是以粒子的最小单位，互相以卡米磁力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产生的。因为是粒子的最小单位相互作用，而不计其数的成对本虚粒子聚集构成主空间和第二空间，那么在我们所在层次空间的微观观察中，根本观察不到本虚粒子的旋转和相互作用；同样也因为是粒子的最小单位，那么在‘马良之笔’机器上，将主空间的本体解析，按照相关的公式，将所需的能量严谨地分配在每个粒子上，刚好破坏它的卡米磁力，当卡米磁力被破坏，第二空间的物质也就向主空间显露了它的‘模样’。”
卢亦歌追问道，“那么这‘模样’和它原来在第二空间的‘模样’是一致的吗？”
骆遗敲了下自己手指的关节，“你问到点上了。不一样，但这又要引用另一种假说了。主空间的本粒子和第二空间的虚粒子在它们共同的空间层次上，依靠卡米磁力互相旋转，且本虚粒子的组成是一样的，只是其内的旋转方向不一样。一个比较形象的比喻就是，本虚粒子的相互旋转就像是在镜面内外，运动方向对称。这里所说的共同的空间层次是指，能观察到本虚粒子作用的空间层次，显然，在主空间或者第二空间是观察不到的，它是假设的一种空间。‘马良之笔’第一步是作用于物质的最小单位，在主空间破坏掉卡米磁力，打开空间通道，第二步仍然是作用于物质的最小单位，把虚粒子运动方向翻转，因为本虚粒子组成本来就是一样的，当虚粒子的旋转方向因为翻转变得和本粒子一样，且又是在主空间里，那么在宏观上的体现就是，‘马良之笔’生产了复制体，且复制体的所有性质和本体一样。”
“但还是不一样对吗，不然为什么会发生空间爆炸产生黑域？”
“是的，不一样。但推测并不是粒子的组成不一样导致共同湮灭发生空间爆炸，而是本虚粒子互相旋转产生卡米磁力，维持物质和空间的正常，就像无形中有力量维持粒子的运动，保证它的旋转，支撑平衡点。一旦第二空间没有对应的虚粒子，平衡就被打破了，久而久之就发生了变化。测粒子的性质是测不出来的，它们只是旋转方向有些许的偏差。”
卢亦歌垂下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那总该有观察到的变化。”
骆遗指了指前面，“你们的世界我不知道，但在这里我观察到的，就是黑域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他想了一会儿，“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你所说的空间爆炸，黑域都是在不知不觉间产生。每次新闻报道哪里发生爆炸，又有多少人丧生，我才能从事件发生的地点以及相关的描述，辨认出该爆炸和黑域的产生有关。”
“那你有没有看到过新闻报道中的监控录像，也就是爆炸发生时的场景？”
“你在你那个世界看到过？”
卢亦歌点了点头，“看到过。这里的黑域如果不是通过空间爆炸直接产生，那监控拍下来的是什么样子的？”
骆遗把他手中的小刀弹出又收缩回去，“跟你们那边一样的，这里只不过是附属空间，是内容定好的放映厅。”他看了卢亦歌一眼，“就算剧情不连续，这里也没人发现的，大家只不过是提线木偶罢了。”
卢亦歌不赞同地皱了下眉头，“存在都是有意义的。”
骆遗嗤笑了一声。
于主空间的存在来说，第二空间确实必不可少，但对于第二空间而言，它自身存在的意义呢？为了成为表演舞台，为了让身在其中如骆遗般清醒的人，生于尘世而孤独，所以清醒的人更绝望吗？
“我一直都觉得这里太空旷了。”骆遗张开手比划了下。
卢亦歌沉默了，半晌附和道，“是很空旷。所以你才想让主世界的人过来吗？”
骆遗未置可否。
卢亦歌又想到，“如果不是骆遗这个不同的存在，谁能发现这个问题，发现这个漏洞呢？这里看起来如此真实，所有的都井井有条，街道、楼房、人，人和人建立的联系，都有过去可以追溯，都有来源可以查询。那么，有清晰脉络的就一定都没有问题吗？如果这里像骆遗所说只是个放映厅，是造物主为了稳固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而放入大千世界里共生、依托的影子，那它展示给我的，看起来再正确再真实的，就一定如它本相吗？”她又喃喃道，“那我所在的主世界呢？它又一定是主世界吗？”
卢亦歌的心里突然泛起虚无感。她压住自己突如其来的这种感觉，她想起父亲的话，“无论你在哪，你在何处，都记住你是卢亦歌，你是大科学家卢余的孩子。人，最可贵的是不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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