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月了，没有变化。

林立的商铺静悄悄了很久，路旁的树梢也没有响动，大雪覆盖了大地，一片死寂。有没有发现，以前不以为然的事物，那些匆匆过往的行人也变得美好了起来，那是生活的气息，烟火气。

每天早上醒来，以往是懒懒地躺在床上，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走出家门，去面对烈日炎炎的暑气或瑟瑟发抖的冰天雪地。

而今，依然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只不过是一遍又一遍拿出手机守望着黑龙江共青团发出的消息，盼望着那个好消息——连续一周，0新增，0疑似。心里都会像开花似的快乐，啊，又度过了一天，真好。

那一点点的庆幸，也在清晨的早上有着些许愉悦。

想必你们和我一样，出一趟门很困难，两天才能出一次门，手中握着通行证，戴着口罩，不放心的像我妈必定会围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围巾，不留一丝机会。

真正的出门，也就一次。实在是待不住了，按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情，急迫地穿上衣服，就在家门口溜达溜达，一圈又一圈，还不尽兴，总要留意着周围，看看有没有过往的行人。

当时有个牵着狗的大叔从我身旁走过，我连忙远远地闪开身，连呼吸都憋住了，过后，又开始嘲笑自己的神经质，无奈之极。

可是，并不开心。

戴着口罩，眼镜上都上了雾气，看不清前方的路，摘掉眼镜呢，高度近视，更看不清了。于是，说好的溜达，也只有那两圈而已，一共都没超过十分钟，屁颠屁颠的又回家了。

想着，不必再出门了。

2

于是，某一天，听到了一段母女的对话。

“求求你了，求求了你，还给我吧。”女孩可怜地央求着。母亲一板一眼，强势地站着。

女孩只是撕破了嗓子般地叫喊，乞求着母亲，母亲却是不理，由此产生了更多的矛盾，声音也更大了。

楼上响起了碰撞的声音，嘁哩喀喳的，还有一声声地叫喊，掺杂着女人自己的，尖利的，辱骂的。

“操你妈的，我操你妈的！”

哦，多么难听，你们觉得入耳吗？

“求你了，把手机还给我吧。”

“你他妈干什么，打你妈了，竟然会打你妈了啊！”

“我没有，我没有打你啊。”

“看看，把我的衣服扯破了，看见了没有！啊？还没打？”

女孩哭唧唧的，一个劲儿哭诉着，我没有，我没有啊。就在几个小时后，我正在写这两母女的时候，那楼上的动静便又响了起来。哭泣的，卑微的，哀求。

这家里好像还有一个老奶奶，只不过没有她的声音，也许，她已经习惯了。

只见过那个女人两次，女孩却是还未见过面，心里也不太想见。那一次，是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在家门口，远远的，看见一团黑影。

再近近地看下去，黑丝袜打底，黑色的皮短裤，黑皮鞋，黑色紧身上衣。

女人脸泛黄，憔悴的黯淡覆盖着一层暗影，没有血色的嘴吧嘬着一根烟，烟雾屡屡飘散。

烫染过的黄发直直地垂落在胸前，枯草似的分叉随风摇曳，尽显落寞。

看见我，轻轻地抬头，圆圆的胖脸上涂满化妆品，厚厚的一层仍然掩盖不住脸上的沧桑，约莫四十岁左右却打扮成三十岁。

瞥了我一眼，没有神气的眼睛悄悄又低了下去。

我捉到那一眼，一股怜悯的情绪攀升，而后想起楼上的声音，又悄悄地下去了。

慢慢低下去的争吵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3

事过之后，我明白了争吵的缘由是一部手机。母亲要没收手机，女孩儿不愿意交出手机，于是，一场家庭争吵由此拉开。

反观家里，冷清寂静，连个能吵架的人都没有，就算家里还有另一个人，也像隐形人一样，无声，无息，仿佛不存在，于我，只是自己一个人。封闭的屋檐，密闭的空间，亲密的家人也变得没有距离，自由的空间也会伸来亲人的一只手，何其烦扰。

可是，两扇互相关上的门在同一个屋顶下，又显得多么落寞寡欢，连一同吃饭都变成一种侵犯骚扰，自由的国度里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我们曾在一个屋檐下共度多年，却从未真正亲密过。

中间站停了，该有人上车，也该有人下车。

来来回回，我们的旅途都是没有尽头的过度或是不足，什么时候，我们能有恰好？

终有一天，

你想上车，

我也想，

相视一笑，共度旅途。

题图摄影：Mr.Shu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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