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养成了抄手的习惯,当他走起来的时候,手会不自觉地抄到裤子口袋里,如果一只手拿着手机,也会把另一只手插进去,好像如果不放到裤子口袋里,浑身就不舒服,而且必须是裤子口袋,上衣口袋是绝对不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在郑乾的脑海里,插在上衣是小孩子,插在裤子里是成年人,而且一定是急急地快走,这样夹在胳膊和腹部赘肉之间的上衣下摆会兀楞楞地突出者,好像两把手枪,给人谁当杀谁的气势,而插在上衣两个鼓鼓的球就从腰部突出出来,更像束手就擒的犯人,所以郑乾就把手插在裤兜里,穿行在校园的道路和教室的走廊里。
郑乾寄希望于通过这种方式保持自己的姿态,一种高高在上的架势,他其实在掩饰什么,这个稍有见识的人或者观察力够好的人都能识别他的花招,人本身的虚弱总要靠着虚张声势来维持,郑乾就在虚张声势,而虚张声势有时候,就会反馈在自己身上,当别人都被你的气势吓到的时候,这种气势也就有了底气,成为了实体,郑乾走的路线就是这样,第一步虚张声势,还没到第二部,当别人相信,当别人相信地足够让自己的相信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功德圆满,大功告成,他还离得远,尤其是第二步。
经过了忙碌的一周的上坡与下坡,郑乾身体也有些疲沓了,他明显感觉到,在一节上午的课后,体力不支,他甚至都需要坐在椅子上长久的呼吸,而不想干任何事情,如果有一张床摆在面前,他甚至就能倒头睡过去,而他还有很多待办事项挂在心头,他进退不得,几箱水,又不能,而这种僵持只能让他在椅子上呆坐,往那走都走不动,被使了定身咒一样,这个平衡或者僵局最终还是会被打破的。有时候是被推门进来的同事,她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挣钱聊天,郑乾被外界冲击的四零八落,也得碍于面子,回应上几句,说来说去,天平就挪到公事上来,他就得继续干活了。当他肚子一个人的时候,就得等着,等着时间慢慢拉长,当体力慢慢从血亏的红色一点一点涨起来,变得微微发黄,才能在一声长叹里,付下身子,或者就是等着沉重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变重,变得呼吸不得,变得不得不投身下去的时候,天平就被瞬间打破了。总之,天平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干活,不干活还能干什么,不干活他心里过不去,这也许就是打工人的宿命,一件事来了,不管有多远,只要远远地看见了,他就在那里了,一直就若隐若现地在那里,让挣钱每次看到的时候心里都咯噔一下,还有这个事情,当然他可以再心底慢慢地说,还远,还远,看他还在路口站着这,还很远,然后就可以暂时性地忽略他的存在,可是他总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回事,郑乾的目光总会撇过去,当撇过去的时候,就得做一番挣扎。于是他们就会月聚聚越多,始终若即若离地站着,不说也不做,只是站着,还笑盈盈地看,也不说话,无声的威压比大声的斥责要强烈得多。于是天平被打破就是必然的结果,只是过程的长短和时间的早晚的问题。郑乾只好无奈地接受这些宿命的安排,他确实又很多事情,他的待办事项用黑色的铅笔密密麻麻谱写了拌站之,而经过一个周末日日夜夜的苦战,也仅仅是完成了一半,后面还有很多,他看着那些秘密麻麻的黑字心头的阴云就越剧越大,越积越厚,渐渐地压下来,以至于今天明媚的阳光都是灰蒙蒙的,花开了,以及伴随着花开的各种惊叹都只是一段长长的回响,就像长鞭的小尾巴到了最后只是轻轻地拂过去,而不会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甚至还付不到。
郑乾只好继续着,继续着,他计划着今天下午和明天的内容,还有下下周,下下下周的事情,拍的整整齐齐的,幸好任何事情都会有终点,如果一个事情让人看不到终点,就这么一直密密麻麻地等待,冲杀和忧惧,一个人可能真的会垮掉,郑乾只能靠着那个暂时的终点支撑着,他的脑袋蒙蒙的计算了很久才能把一个8-6的数字计算清楚,他算不清楚是还有两周还是三周的时间,再支撑个两周或者三周的时间,他就会轻松下来,这样他也许有时间来处理拖了很久的兼职工作,因为工作的事情,他一再地道歉,他一直把他简直工作托到最后,心里有委屈不能跟别人说,而对方也感受到了他的处理速度太慢,甚至会对他本身产生各种负面的评价,郑乾不太在乎金钱,而评价在她心里高过一切,他担心的评价,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悬在自己的头顶,和那群站在路口的人一样都在默默地看着,他们不需要说什么,那些眼神和刀剑的锋芒一样,锐利地在她心上一道一道轻轻地划,印出来献血,然后长久地汇聚成一片片可怖的场景。
要破解吗,肯定的,郑乾只能再一次的俯身下去,他得集聚力量,集中优势兵力,谁说平时的工作不是打仗呢,任何事情到了中年都是战斗,大大小小的战斗汇聚成战役,决定最后的胜败,郑乾开始战斗了,用着一群老弱病残,他得来一场拼刺刀,或者蹊跷的赴汤蹈火生死难测的冲杀,让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不然他就只能看着一场接着一场的失败最后汇聚成一场宿命一般摧枯拉朽,无法挽回的失败,那个时候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每次都在跟自己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而又在宽接着自己生活其实也并不是残酷,至于是对是错,或者对错到底重要不重要,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在呆呆地坐着,眼神呆滞而无神,这反而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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