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无疆tj 文/摄影
（我们去黄漂）
北漂，是特指，那些没有北京户口又在北京混事由儿的外地人。逻辑重音在“漂”，居无定所，业无根基，真的似水流年。
我想说的漂，实指“漂流”，一项旅游中，在有山有水处大多可遇的活动，在此借“北漂”之名行说事之实，权当是个引子。
漂流，原是人类最原始的涉水方式，独木舟、竹排、橡皮筏都是漂流的工具，漂流即是捕鱼谋生的手段，也是过往他地的借助，有时还是负气出走的方式，孔子就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论语•公冶长》（大道若行不通，乘着竹筏到海上漂去。）
（沙坡头漂流的码头）
漂，有南北之分，“北”漂以黄河为最，羊皮筏来往于黄河两岸，“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就是形容羊皮筏破浊浪，过险滩的情景。“南”漂，以武夷可叹，青筏撑于水上，群山环翠，山歌悠扬，九曲溪凌波而过，可尽赏山水画意。
（坐者汽艇向上游的码头进发）
印象深刻的“漂流”，是2008年在宁夏中卫的黄河段。
一早儿到的沙坡头，玩完滑沙和沙漠越野吉普，骆驼也骑了几圈，又看过沙雕，黄沙上的游乐尽了性情，便奔了黄河上的渡口，去尝试羊皮筏漂流。
（沙坡头码头的大水车）
黄河从黑山峡至沙坡头60多公里，两岸山峰峭立，险滩幽谷，至沙坡头段水势趋缓，人们用黄河水开流浇田，在河心筑堤分水，自流灌溉，人称黄河上的“都江堰”。近邻沙坡头一段开辟了漂流项目，让游客体会“黄漂”的韵味。
（沙坡头漂流的羊皮筏）
羊皮筏，是黄河上古老的交通工具，俗称“排子”，多由十几支充气的羊皮囊(俗称“浑脱”)，分三排用木杆捆扎而成，其制作简单，操控灵活，搬运轻便，且吃水不深，不怕触礁搁浅，安全性强，随时随地可靠岸。作为旅游的漂流工具优点多多。
汽艇逆流把我送到上游10公里处，漂流的起始点有架大水车，据说斯琴高娃在此拍过戏，从那儿乘羊皮筏顺流而下，再返沙坡头。
（沙坡头黄河沿途风光）
我是第一拨筏客，抵岸时，筏工正给羊皮囊补气，全靠嘴吹，十个皮囊吹鼓，肺活量惊人。喘歇间隙，筏工告诉我，那皮囊是整张羊皮剥下，内灌油盐，吹鼓放置百天，以增加气囊的密封性。制成后，用嘴在羊蹄处往里吹气，气足扎紧后可使用多天。一只羊皮筏用皮囊十几个，造价约1500元。羊皮筏仅几十斤重量，一人即可肩起，当初没有汽艇，他们都是扛着羊皮筏复返上游，远道无轻载，真是力气活呀。
（筏工在给皮筏子吹气，做漂流前的准备工作）
一只羊皮筏可坐4人，除筏工外，与我同乘的是一对东北恋人。
10时下水，筏工以篙固定皮筏，让我们分散落座以定平衡，木排上铺有坐垫，垫的柔软和囊的气压使羊皮筏极富弹性，坐上竟有席梦思的感觉。筏工蹚水将羊皮筏推开去，及至离岸，轻巧地一纵，已在筏上站定，百十斤分量落下，筏子不为所动，那种驾轻就熟，真似车把式坐上车辕，绝了。
（坐皮筏子漂流的东北姑娘）
筏工王姓，30多岁年纪，但已10年河上，俨然老手。他脸色黝黑，笑容憨厚，满口抑扬顿挫的西北腔，为我们说今道古，高门大嗓配上烈日漠风，宛若西北汉子操铁板铜琵琶唱“大江东去”。那筏子也撑得轻熟，顺水时蒿揽怀中，为我们拍照讲古；偶有旋流引起偏航，他在左右轻拨漫点，筏子便直了；及至码头，不知他怎般操弄，有些速度的羊皮筏竞服帖地驳岸，全无一丝忙乱。
（筏工小王）
初时无暇看景，注意多在皮筏子上，称它“一叶孤舟”绝非言过。宽窄不足半席，离水不及盈尺，四人坐定便手脚相抵，并无多少宽余。因筏不吃水，悬浮波上，加之四无栏凭，所以欠了舟船的稳妥，总有一丝“亲水”的心悬。其实，不过是多虑作祟，皮筏子的浮力、快捷、稳便是毋庸置疑的，随波逐流不需楫棹，掬水濯足俯身即可，停舟系缆随处可泊。
（皮筏子细部）
黄河从远处弯来，收敛了怒涛，悠闲了流速，无夹岸山塬作势，借黄沙平畴宽宏，像一匹金帛抖落在阳光里。那练金光在抚摸着你的肌肤，让暖洋溢在心里；那痕沙线隐约在天际，从水的视角望去接续了金黄；近岸的坡上，青草如衣，疏柳摇绿，黄河的夏日也不孤寂。那刻的漂流着实有了点游玩的意趣。
黄河静谧，违和了惯常的印象，看似缓缓的皮筏子，回眼望去已漂出水车老远。本以为扬波冲浪的急险，或是湿身淋衫的刺激，总有那人立涛头的雄壮瞬间……，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来，黄河的“漂”也有这般温柔。
（沙坡头的黄河岸边）
我和东北老弟不愿让这漂流平淡了气氛，便撺掇筏工汉子为我们唱支黄河谣。他不会扭捏，扯着喉咙吼出激越的歌声：“黄河河水绕大弯，憨哥我顺流奔银川。水灵灵的妹子你岸上坐，打一打媚眼我捎你上船……。”他略带沙哑的酸曲在河面回荡，水鸟的翻飞在击节，筏下的流水在和弦，潋滟的波光在场效，那原生态的歌谣让我们大笑不已。
（沙坡头漂流的终点）
这漂流，莫非像经过的日子，缓缓地来，静静地过，在眼前，在脚下，在心里。哪有那么多波澜让你经历，偶尔的急促，一时的跌宕，甚或乘风破浪的快慰，在长长的生命中都是刹那，拂不去的多是平庸、平淡与平常，能做到安然、泰然、欣然，也需难得的定力。想起苏东坡的《定风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漂”，在慢悠悠地“流”去。
（肩起皮筏子的小哥）
（唤待筏工过岸来）
（筏工在换羊皮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