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李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边的玻璃花瓶砸向他。
“滚就滚,你可别后悔!”他躲开了砸来的瓶子,吼叫着冲出门去,留下了门猛烈关上的撞击声。她颓然倒地,无声的流着眼泪。房间里一片狼藉,衣服被乱丢在地板上、沙发上,地面上全是玻璃碎片,这一切都在无声诉说着刚刚那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
李冰是外地人,五年前来到这个八线城市。因为她的初恋男友,毕业时毫不犹豫的跟随他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一起奋斗。可惜,生活中总是诱惑太多。前男友因为长得帅,身边总是围满了各色蝴蝶。人的毅力总是有一定限度的,抵挡得了一两天、几个月的诱惑,那么一年两年呢?人难免就会飘飘然、会情不自禁。最终他背叛了他们八年的爱情。
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刻,李冰心如死灰,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了,起码不会再爱皮囊好看而内心不坚定的人。
时间是剂良药,能治愈一切伤痛。慢慢的,李冰在朋友陪伴鼓励下走了出来。这当中还有一个人,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求着她,那就是她的同事,孟伟。孟伟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不帅,性格木讷,家庭困难。刚开始,李冰觉得跟他是不可能的事情,不仅是因为性格不搭,更因为他家庭的复杂——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以后若是成了一家人,那岂不是天天都会上演好莱坞大片?
但是他也有他的优点,那就是一颗执着的心:知道她早上起不来,没时间吃早餐,便早起给她买早点送到办公室;知道她来大姨妈会很痛苦,于是悄悄记住她的日子,提前几天便提醒她喝糖水、泡热水脚;知道她周末总是宅在家里,叫外卖,于是每个周末都会买好她爱吃的菜,到她的宿舍为她做饭。
一点一滴的事情,慢慢融化着她的心。两年前,李冰终于点头答应了孟伟的追求。可是却遭受李兵妈妈的强烈反对,理由是门不当户不对。很俗气的理由,李冰跟她反复多次沟通无果后,果断坚持己见领了证。从恋爱到结婚不到半年。经历过几年的恋爱之后,她只想着找个靠谱的就结了吧。从没有叛逆过的李冰,这次把李冰妈妈气的够呛,为此,李冰妈妈扬言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甚至连女儿的婚礼也没有参加。因为压根不想见孟伟和他的家人。
她总记得那个温暖的夏日午后,他们结婚的那天下午,他喝多了,迷蒙着双眼,说:“以后我会照顾宝贝一辈子。”那一刻,她的心彻底软化了,想着,婚姻也许就是这样,哪怕这个人与你秉性不合,但是只要他是爱你的,会对你好,这就够了。她的一颗心也开始欢喜起来。
虽然李冰也有很多遗憾,可并不影响她坚定的决心,为此李冰还跟妈妈赌气,婚后都没有回过娘家,每次打电话也是跟爸爸打,总是在电话中通过爸爸的口了解着李冰妈妈的近态。李冰爸爸总是说,母女俩一个脾气,都是犟,不肯先服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做中间人,负责老婆女儿的沟通交流桥梁。
第二天一早,孟伟很早就醒了,轻轻地把李冰摇醒,挺不好意思的说:“老婆,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我的信用卡欠了几万块钱,你看昨天咱们收的份子钱,能不能......”下面的话,孟伟没好意思说下去。
“多少?”
“没多少,就几万。”
“那到底是几万?”
“七八万吧。”孟伟不好意思的把目光移到旁边,不敢直视李冰的眼睛,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害怕大人责怪一样。
李冰看着孟伟的神情,心软了,责怪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想了想,起身下床,从包包里面将昨天收的五万块钱,又从爸爸给她的卡里转了两万一共七万,给了孟伟,催他去还债。
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婚后俩人在一起才发现,虽然他俩工资一样多,但孟伟每个月还要打钱给父母和未出嫁的小妹,因此入不敷出。李冰不忍心孟伟用钱缩手缩脚,因此每个月都要从工资里面打一部分钱给孟伟。孟伟对此很感激。
房子是婚前财产,所以写的是孟伟一个人的名字。她的朋友总是对她说让她长点心,把房产证加上她的名字,反正是要走到老的,凭什么不加?是孟伟不敢加么?她总笑她们是电视剧看多了瞎操心,她是结了婚就从不想着离婚分财产的,要分当初就不会找一穷二白的他了。
每次去婆婆那里吃饭都很热闹,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未出阁的三妹,以及大姐家两个儿子,二姐家一儿一女,热闹极了。回家之前,孟伟总是会买上足够一大家子人吃两顿的菜,然后拎着两大包零食。哪怕他俩的日子也是紧紧缩缩,但李冰也从来不会说什么。只不过每次跟家里说的时候,妈妈总会来上一句:“看吧,我就知道。”
饭后,大姐二姐要回乡下自己家,孟伟妈妈总是吩咐:“伟啊,把你姐姐姐夫们送回家吧。把这些菜也都带着,我们俩老的可吃不了那么多。”于是再大包小包的拎上后备箱,驱车送姐姐们回家,等他俩回到自己家时,往往都是十点半以后了。
李冰也说过很多次,能不能不要亲自开车送,哪怕自己掏钱给他们叫出租车也好,这样的话起码还能早点回家,第二天还得上班呢。可是孟伟总是说,算了算了,那是他的姐姐,而且还是老妈吩咐的,送送也是应该的。为了这些小事,他们也会偶尔吵吵架,但毕竟不是经常聚餐,因此也就无伤大雅。
时间一转过了将近一年。
“老公快来!!!”周六一大早,李冰在厕所里开心的大叫。
“来了。”孟伟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慢慢的挪到了厕所里。
“你看!两道杠!!!”
“真的?太好了!”孟伟一下子就清醒了,抱着李冰傻笑。“我马上给妈打电话,让他们俩老也高兴高兴。”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还没等孟伟说完,就被孟伟妈妈打断了。
“儿啊,我也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俩现在存了多少钱?”孟伟妈妈问到。
“加上今年的奖金有七万多了。”
“你二姐不是一直跟她婆婆住一起嘛,她婆婆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不好对付。我就跟你爸商量着,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再盖一座小二层。你二姐困难,没多少钱,我跟你爸就把养老钱给他们先用着,反正以后养老不是有你嘛,我也不着急。关键是,现在还差点,正好你有七万多,先拿给你妹用吧,算我们借你的。等你二姐攒够了钱,我再让她还给你。你看成不?”
“我二姐要盖房啦?这是好事儿啊,我这当弟弟的肯定支持她。我马上跟李冰说说,把钱给二姐打过去哈。”孟伟装作没看到李冰的眼色,直接答应了。
“对了,你刚刚准备跟我说啥?”孟伟妈妈问。
“妈,好消息!李冰怀孕啦,你要当奶奶了!”
“哎呀,老孟家有后了,我这就告诉你爸你和你姐她们去。明天就李冰送鸡汤,她现在要多喝汤水,我孙子才能长得好!”电话中传来了孟伟妈妈爽朗的笑声。
刚一挂电话,李冰就揪着孟伟的耳朵,“孟伟!你现在长本事了,”
“老婆,对不起,你看我姐这不是急用嘛。你也知道他们家婆媳矛盾很严重,早点有个自己的家多好。”孟伟解释道。
“你就记得你爸妈你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两个人了,我们还有宝宝,这产检、买东西、以后小孩出生的奶粉、尿不湿,哪样不需要钱。好不容易攒了点,正准备说预备给宝宝买东西,结果你倒好,一股脑全给了你二姐!”李冰火气很大。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原来积压着的怨气。
“好啦,宝贝。相信老公,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我不说以后,就说现在。伢的费用你就这样给你姐吗?我不同意!这是攒着给我宝宝用的。以前你每次给你妈寄钱我都不说你什么,因为那时候咱们是两个人,节约点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我们有了宝宝,你忍心我们的宝宝跟着我们受苦吗?谁家的小孩不是家里宠着,要什么给买什么?你有这个能力吗?”
“老婆,别生气啦。咱们又不是买不起吃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你总是往下比,你知不知道你比的下限有多低。我们平时看个电影都是捡的打折的看,还得现在家里吃了饭再去。原来我没结婚的时候,我想买什么买什么。可结了婚,我买了啥?那件衣服再喜欢,可是一看标签超过五百,我就立马放下了。不仅要养着你,还得养着你的父母,你的妹妹!我压力大的很!这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你又要去填你姐家的窟窿!”李冰痛哭着,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你早就知道我家这个情况,你当初干嘛还要嫁到我家里来?再说了你哪次买东西我拦着你了?是你自己舍不得买,你现在还怪我了?”孟伟拿着指头指着李冰,李冰的一句“养你”戳到了孟伟那因贫穷而无比脆弱的自尊心,他像一只愤怒的宠物犬,平时看着温顺无比,可一旦惹毛了,杀伤力也是非常大的。
“当初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追我几年,我会嫁给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爱的?”吵架时,双方总是爱用最伤人的话去刺伤对方。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还来得及!”男人最怕被人伤自尊,孟伟被愤怒激红了双眼。话赶话到了这里,提到了平时约定不能提的两个字。
“我就是后悔了!”
“那就去把伢打掉,明天去离婚!”
“这可是你说的!孟伟,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为你辛辛苦苦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一句感激的话都得不到,还换来你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离婚。”李冰的全身都在颤抖,从没有受过的气,仿佛在这一刻都体验完了。她的脑袋是麻木的,可全身的感觉却在时刻提醒着她。
孟伟离开后,李冰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豆大的眼泪滴落下来。这时电话响了,李冰仿佛没听到。电话很执着,一直想着,将近半小时,李冰接起电话,有气无力的说:“喂”。
“冰冰,你怎么了?你在哭?”
李冰听到了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顿时情绪崩溃:“爸,我想回家!呜呜......”
电话那头安静一会儿,传来了李冰妈妈沉静的声音,柔声道:“想回就回来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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