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及简介l鸢尾花季
太阳升起又落,再升,再落,它每天都如此往复。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和颜葭澄在一个寝室,说来还是我初人学时所许的愿赐予的,那时我就不想跟她在一个寝室,当然,那时仅仅只是想不要把高中生活过成初中生活照办照抄的复印版,四周所有人都和我们无关,我们就是、就只是一个孤立的小团体。而现在看来这真的是明智非常,若我们现在同一寝室,那将是一场噩梦,我们的争吵会提前、伤害指数也还要再往上提高两三个档次。
晚饭时候的食堂里空空荡荡,我随意择了一处坐下,这一周差不多有四横排的位子,都只独属于我一人。
窗外夕阳西下,洒了一片橙橘色进窗来。窗户许久未有人擦洗,上面还布着雨滴的点点残迹,光芒经过窗户的过滤映在餐桌上也尽是斑斑点点。
窗外夕阳西下,洒了一片橙橘色进窗来。窗户许久未有人擦洗,上面还布着雨滴的点点残迹,光芒经过窗户的过滤映在餐桌上也尽是斑斑点点。夕阳落的极快,待我去买好了晚饭端回来时,天空已经一片靛青色彩了,皎皎明月依稀显现出来轮廓,浅浅的洁白,弯弯如月牙儿。
叶皎皎背着一个原宿风的藏青色书包端着餐盘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落座在我对面。
微笑过后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我们缘分不深,三年如一日的朝遇夕别,多少次擦肩而过,才因为颜葭澄的一个小小的举动擦出来一点点小小的火花。而因为现在我与颜葭澄的分别,我与叶皎皎又恢复了曾经简单的点头之交。
她有些犹犹豫豫的问我,你和葭澄怎么了呀,好久没有一起了呀。
你如若能继续犹豫下去,我们或许还会给彼此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默默的抚了抚脑门,思忖许久,方缓缓道,没怎么,只是觉得错误的友谊不应该继续下去了而已。
没有人理解,太多人不赞同,的确错的离谱了些。
叶皎皎这话语间分明是有质问和为颜葭澄挽留之意,这多半是要多管闲事了。
她噢了一声,接下来又是无止尽的沉默。
食堂最里边卖米线和麻辣烫的那一家门前的两个舞蹈班的闺蜜有说有笑的一路走出食堂,路过我身边,不小心碰倒了我的书包,我以摇头和微笑回应女孩的对不起,意思就是没关系,然后捡起已经被食堂椅子上的油斑糟蹋两回已然油污斑驳的裸粉色书包,看到又多了一处坑洼的保温杯杯底,挑了挑眉,放到桌上——它是真的很难立住了——也不能怪它,毕竟那杯底一圈都已尽是坑洼,看样子以后一定要买杯底有软胶护着的杯子才好。
我叹了口气,把它放进包里,瞧着时间约莫着还能歇好一会儿,便踱步去到食堂里的小卖部买了袋酸奶,坐在食堂椅子上。
前几天,我方碎了一个玻璃杯,所以,我现在所用的杯子,是幸运者中的幸存者。
只是为了充一杯姜汤压压感冒,就碎了一个杯子,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又不想追究。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又不想追究。没有了颜葭澄做决定,我愈发不知道要吃什么。校外有一整条街的饭店,而我只去过一家,之后说还是食堂的伙食有保障,便再没去过食堂以外的地方。
日子短还好,可现在渐渐的,早吃腻了,所以此时此刻我便发了愁。我从出教室的一刻就开始思考吃什么,然而到现在我还没有思考出个一二三来。十二点二十就要集合——排练,哎,耽搁不得,得罪不起,饭食简简单单解决一下就好。
但是我吃什么呢。
皎皎和我打招呼,我过去,坐在她对面。
她想吃泡面,于是乎,我也跟着她一起去买泡面。
她选了老坛酸菜牛肉面,于是乎,我也弃最爱的红烧牛肉面选了老坛酸菜牛肉面。
方便面货柜架旁边有一个木桌子,桌皮有两三处已经鼓起,摆着一台咖啡豆浆的售卖机器,机器左边是摆冷饮的冰柜,右边比较空一些,只摆了三个极为普通有些陈旧的红色暖瓶供泡面用。
我和皎皎一人一个,我把暖瓶上面的木塞子掀开,摆在一边手机屏幕亮起——是崔宇的电话。
昨天晚上,崔宇说他有事要来宁艺,给我发了两张图片,说要给我带两支口红,说是他过生日都习惯给朋友带礼物。我并不大懂男孩的世界,我说不要,他非要给我,似乎还牵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然后我就慷慨应下了。
我同这崔宇其实并没多熟吧,只是一来二去其实总比陌生人熟。刚开学时崔宇说从美国比赛回来特地给班上不少熟悉的女孩带了礼物,还跑到宁艺来送。我当时本想着礼节周到的亲自过去,奈何专业老师临时召唤没去成,是彭晓君帮带的。还记得当时彭晓君把钥匙链往我桌上一放:“崔宇给你的。”就又急急忙忙跑出去跟她那一帮人玩去了。良久,我身子前倾,郑重的拎起桌角那串链子看了看,嗯,这种钥匙链倒很符他的性格,看起来肯定是他精挑细选以为很不错的礼物。
我笑了笑,回家后那链子自然是尘封箱底。
上一次没有亲自去取,这一回说什么也理应到场才是。待他第二个电话打来告诉我他已经到了的时候,刚吃完饭正翘着腿看小说的我很快的简单收了一下包,和皎皎告别后就跑下去了。
“你吃好饭了?”崔宇就在一楼食堂门口等着,看着我女汉子般大跨步飞身下来,问道。
我挑了挑眉,反应了一下——这很像过去人的经典打招呼语——我微弯了弯嘴角,点了点头。
余光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除崔宇和自己以外的第三个人,微微有些吃惊,难道这次还一个人一个人单独约出来送礼物?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崔宇未免也太过清闲。
眼睛左左右右转了转眨了眨,我略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吃的什么?”崔宇从口袋里拿出包的严严实实的两支口红递过来:“喏,你的礼物。”
我漫不经心的答道:“啊,方便面。”
“怎么能吃方便面呢对身体不好!”崔宇把口红塞到我手里,欲意领我进食堂里去,并挥手往食堂里一指:“走啊,我请你吃,午饭一定得好好吃。”
我连忙道:“哦不不不,不用了,我吃的很饱。泡面虽然不好,但是很偶尔吃一次还是没关系的。”
他道:“没事儿,这食堂是我姑父开的。”
我连忙摆手:“真的不用了,我吃过了,而且我等会儿还要排练。”
崔宇这才驻足,我才微微放松下来,低头看到手里的两支口红,想着这崔宇也太不周到,还没交代我另一支给谁就在这咋咋呼呼。然后我又想,另一支的主人应该是彭晓君吧,她和崔宇关系还是很好的,而且彭晓君那几个女孩喜欢化妆,崔宇选择化妆品应该也是依她的喜好来的。只可惜这化妆品在我这儿仅限于演出需要。我点点头,对自己的分析表示肯定和赞扬。
然后我抬头问他:“还有一支,要带给谁?”
“没有。”
“没有?”
“嗯,没有人要带,都是给你的。”
“啊?噢,好,那谢谢啦。”
比我大一届高二同学声乐、我们合唱团团长曹靖柔刚巧路过,跟我打招呼,看到崔宇,她眼眸微闪了闪,我想她可能正在判断我和他的关系是否正常吧,我就笑着解释:“我一个朋友。”“啊,你们慢慢聊,别忘了排练时间哈。”“好,谢谢啦。”
我的确应该好好谢谢她,可算让我在愣神中找到一个借口结束我们尴尬的交谈,我转头向崔宇道:“我等会排练,时间紧迫,先走了,有空再聊。”
多功能厅里已经到了不少人,我在舒妧旁边坐着,从口袋里拿出口红,有些粗暴的拆掉了外边包的塑料包装。旁边左顾右盼着的舒妧无意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惊讶道:“哇MAC哎,超贵的!梓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买口红了?”“哦,一个朋友送的,说是他生日给朋友们送的礼物。”“自己过生日给朋友们送礼物,还送名牌,哇塞。”“嗯。对了,我查了一下,要一百一支呐?”“那是淘宝价,店里头买估计两百都打不住,还一送送两支,有钱有钱,土豪土豪。”
“这么贵?他还说他在未晚买的呢。”
“那真真实在是太土豪了,哎,这种朋友来一打才好。”
身为一个很少用口红人士,我觉得留着不如转送,结果我仔细的思附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我连个可以送的地方都没有。所以送给我这种东西,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暴珍天物。
然后,晚上依旧是排练。
我并没什么吃饭的兴趣,就直接去了六楼的排练教室,随便揪了一个面包瞎啃啃打发了。
直到一个面包下肚,教室里也只有寥寥两人,又都是男孩,我跟男孩有交流障碍症,所以只能继续一直无言静默下去。
还是崔宇,我看到他的名字显示在我的屏幕上,竟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了,只是无奈摇头,踱步走上教室门口右方的天台。
我叹了口气,把绿色的接听滑块滑开,顿了顿方举手机到耳边:“喂,有什么事吗?”
“喂,嗯,郁梓甯,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可以吗?”
很重要的问题?作为一个姑且跟着瞧过几眼现代言情剧的人,我不得不说,这样一句话在言情剧里往往都是至关重要的,关乎男主向女主表白、男主和女主幸福的在一起等极重要的一句话。
不过这可不是演言情剧,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瞎想。
崔宇啊崔宇,你说话好歹注意点,太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了哈。
“好,你问吧。”
“那个,嗯,就是,就是,”电话那头不知道怎么了,开始支支吾吾,我挑眉,走到天台最右边上楼的楼梯的第二级台阶处坐下,腿伸直着把脚搁在最低级台阶的下面,等待那边支吾完。当然,随着他支吾的时间越长,我内心的怀疑就越重,越觉着自己的猜想很可疑,虽然这个猜想多半不可能。
但是偏偏又可能。
“就是,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那边几乎是对着话筒在吼。
不得不说,我这个活了八百年没被表过白的老妖精的心脏现在突然有点不太好了。
自此之后的五六秒钟,我挑起的眉毛都没能落下,不过还好,挑的高度还不至于长抬头纹。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编:“嗯,那个,怎么说呢,我们现在才高一,对吧,我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我有个奇怪的习惯,凡说话动感情,不管对方是否在身边,我的动作表情一个都不会少,而且还更加夸张。所以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感谢上天宽容,让我身边没有旁观之人。我干笑,继续道:“我家人也是说,让我大学,上了大一,再谈。所以可能到时候我才会想这个问题,因为吧,我不知道你现在考到哪个学校去了,反正附中真的很忙,还有小高考,紧接着就是专业高考文化高考,你看现在我们的排练又极吃紧,所以我想到大学再说,好吧。”
“嗯,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到大学再说其实也挺好,我现在也在宁艺上课,附中没上我就努力上宁音,和你一个大学。”他不知真的还是假的的轻松的声音从那畔传来:“先这样,挂了,拜拜。”
话音落,我走进还是只有两人的空空荡荡的教室,连着深吸了两口气,镇定了两下回到位子坐下。
整场排练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这也是我说我绝对不在工作前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的重要原因没有之一,这的确很影响人正常生活,想也不是,不想还被逼着想,这的确很令人难过。
这样说能不能让他理解其中的拒绝之意我不能确定,所以我在思考如果他没明白或者是听出来了却不愿意相信欺骗自己装没明白的话下一次我该如何进一步提点。
冬令时的夜晚要惬意的多,九点十分回到宿舍,而熄灯时间又不变,足足比夏令时多出来半个小时,虽然中午午休时间被卡去了半个小时,但是我的确需要晚上的惬意胜过中午的惬意。
我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凌芷茵在看书,舒妧在看平板,孟瑾竹在听音乐,陈曦耘在赶明天她和声课的作业。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干自己的事,唯有我在这儿躺着发呆,哦不对,我也在干自己的事,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他们不都喜欢称发呆为思考人生嘛。
不过我的的确确是在思考人生,发呆时顺便思考一下人生。
人家说大智若愚,我十分不恰当的揪过来生掰硬扣说我现在这是思考人生若发呆。
所谓思考人生,就是回忆回忆过去,幻想幻想未来,而我仅限于回忆过去,因为未来太迷茫。
回忆里我突然发现自己最近变了很多,也许是因为生命中突然少了一个人不太习惯吧,我总想要在人前只留下完美,可是这样真的不可能,越想完美反而越乱七八糟,然后越去挽救反而越糟糕透顶。
我曾经以为我人生中有一半的糟糕都源于颜葭澄,所以她每每说她是我的幸运星我都觉得好笑,可是现在发现,她虽然算不上幸运星,可的确我人生的糟糕几乎都是因为我自己。
我闭了闭眼,缓缓舒出一口气。
管他呢,一切都是命,我完全没必要去烦恼,该怎样就怎样吧。人生不过也就只能如此。
再说,已经糟糕至斯,还怕能再糟糕至哪般呢,大不了,得个抑郁症什么的,一榔头栽下楼,一切烦恼也就没了,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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