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季 第一卷 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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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鸢尾花季（十四）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了，颜葭澄日益努力拼命，我就依然混日子，上课听听，下课写写，放学玩玩，我以为就这样下去，我混个五百来分，上了十九中的高中，一切皆大欢喜。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没有常性，其实我努力起来很可怕，我很有爆发力，但没有耐力，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坚持发疯一般学习到十天以上，其间一定会有很多时间被浪费，我会用刷手机或者发呆冥想一类所谓的消遣活动来填补我急需的精神放松。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后十天再学都不会来不及，所以就都无所谓了。
但是，爸爸妈妈却又让我去考宁艺附中。
我数了数，还有半年，还多。
我不想这么早开始努力，但事实不许我不努力。我现在真的完完全全已经是一个头顶两个大，我爸就成天在跟前晃悠，嘴里念叨你要努力啊，真的要努力啊，我为了你……然后接下来的我没有听，因为没有必要听了，接下来又会说什么我太清楚了，简直是倒背如流。我也可算知道我妈为什么说他是唐僧了，不止长的像——都是白白胖胖。
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他为了我厚着脸皮好不容易找了位老师，我知道，他在我身上义务的花了好多好多在我身上怎么都不可能拿回来的钱……我知道了，知道了，我都明白，明白，可是，单知道没有用，要付诸实际行动呀！我知道，我明白，我会的。
可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我知道、我明白、我会的。
我爸很快找到了老师，我竟在颜葭澄这个准备了将近三年的人之前开始准备。
据说曾经考十九中的时候，我父母也曾想过，想过说让我去考宁艺附中，但那时候的宁艺附中在社会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把十二岁的我送去艺校封闭式学习，他们都表示放不下心来，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所以现在，又是旧事重提了吗？哦，我最讨厌翻旧账了，可偏偏，我的所处环境里，不是被翻旧账，就是自己一壁翻着旧账一壁厌烦着自己的行为。
颜葭澄有跟我说过无数遍（稍微有点夸张）她对宁艺附中的向往，那个同是十二岁的她。
我在书柜最底层里揪出来一个网格的文件袋，顶结实但不好看的那种，这是我曾经的手稿最终的归宿——大约与埋骨地也差不了多少吧——在这之中，我翻找了许久。
其中有这样一篇，是我为那本写我们俩故事的无名小说写的引子，我们俩认识之前的故事，这是初二的时候，颜葭澄讲给我听、我转述为文字的——
那是一个五月的夏夜，一个很静，很静的夜晚。知了也不唱了，也睡熟了。只有此时，宁城才能像她的名字一样，宁静。
城西的一处十字路口，霓虹灯还依旧不停变幻着，只是再没有车经过，为绚丽的她停下。略显密集的一片片老楼里，只零零星星剩几间小屋还亮着灯。
颜葭澄端坐木色茶几旁，米白色座机的听筒把手上还残留着她掌心的丝丝暖意。许是那听筒夺去了她掌心的温度，她感觉自己都有些冷。
她满心欢喜的打电话给晞桦，告知自己与她一起考上十九中的消息，但是，她话音落了许久，那头才犹犹豫豫的传来晞桦的声音。
她说，我没去十九中，我考取了宁艺的附中，那里我会接受到比十九中更专业、系统的训练，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晞桦是颜葭澄同产房的妹妹，一直以来关系都特别特别好。晞桦从小就在艺小学习舞蹈，很刻苦，跳得很好，所以颜葭澄认定晞桦会是她圆梦路上一个很好的伙伴，她打这个电话前，还幻想了一阵她开学后和晞桦还有晞桦小学的好朋友们一起玩闹的欢乐场景。
提起宁艺，凡是宁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说起宁艺附中，恐怕知道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那一夜，她查宁艺附中的相关信息一直到十二点多。
电脑白花花的光刺着她的双眼，她也不愿意停下，她的手指指引着鼠标，把满满的网页一点点往下拉着。
几乎完美的艺术的沃土，自己却与之失之交臂。
宁艺附中，宁艺附中，她不断默念着这个学校的名字，这个后来让她一直魂牵梦萦了整整三年的学校的名字。
窗外，霓虹灯也累了，也睡了，单留一盏常亮的黄灯闪烁着，提醒那些偶尔过路的司机放缓速度。
颜爸爸刚歇下来，掐表推算着，想着颜葭澄估计已经睡了，才推开门，打着手电，蹑手蹑脚的，准备进去瞧瞧女儿——有没有盖好被子，亦或是有没有及时关掉电器。轻启屋门，只见一缕雪亮的灯光洒在他脚下。他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凌厉：“你怎么还没睡呀！”还狠狠的咬紧了“还”字。
颜葭澄沉默，似是无法反驳，却是在蓄势。一秒，两秒，三秒，当郁爸爸开始隐隐担忧之时，颜葭澄郁积在心的所有失落和气愤全在这一刻冲到了脑门，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对爸爸大喊：“一切都怪你！宁艺附中这么好的学校，为什么没让我去考？”
她很少这样对爸爸十分没礼貌的大喊大叫，除非气急。
而此时就是这样。
开学第一天，她几乎是有些丧气的来到学校，却遇到了郁梓甯。
她说，冥冥之中，一切已然注定。
我把有些破旧褶皱的手稿塞回袋子，然后放回原处，继续让它留在那处积攒灰尘。
颜葭澄说，她后来还想过初二考附中插班，但害怕我没了她会孤单一人直到毕业，所以没有去。其实现在想来那时候她还没有真正成为我的心认定的闺蜜，离开倒没有什么，但当时心里头是很不舒服了的，心情虽没明着表现出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因为她说的时候已经离三月考试的日子没剩多久了，而她也说过了她和我一辈子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可是她却不提前告知，明显是把我放在可有可无的地方了。
后来她解释，我还是不太舒服，我从不相信我的朋友非她不可。她说她还没有说完，她接了上面的话继续说，而且，像我这样的知心朋友很难得。但她只说是自己不想去了，真相她没有告诉别人，尤其是父母，因为不会有人能理解她竟为一个才将将认识一年都不到的朋友而放弃一个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我一直质疑她的话，这能重要到改变人生？可能是什么白衣尊者或是什么武林英雄选上我作关门弟子，才算的上改变人生的吧。
我不太懂，可能将来会明白吧。
我当然没有说出来，敷衍着有的没的答了几句，她也没了兴致，于是一段跌宕起伏的交谈就此作罢。
很快，我便见到了我人生中第三位声乐老师。
第一位是感激，第二位是不喜，而第三位，我希望是好的开始，而在最终的最终，有好的结果。
今晚是宁艺音乐剧演出，当然，在宁艺里，这样高质量高口碑的演出很多。我的老师，就是演出人员中的一位。
这是一位男老师，微胖，也因着有点胖而显得和蔼可亲。戴眼镜，梳四六分头。
我阿爹的朋友的妻子、宁艺影院的老师介绍给这位老师的。不错，关系有点乱。他坐在化妆镜前，身侧化妆师正忙着给他上妆。他不能转头，我阿爹的朋友的妻子让我跟他通过镜面互看着交谈。
音乐剧很震撼，女主角不用任何扩音设备而唱响整个六百多人的音乐厅的高超技艺我羡慕非常，但我也知道我怕是赶不上的，所以也不作妄想，只是敬佩。羡慕，而没有嫉妒恨。
但是在心底里头，不知怎的竟不自量力的生出一股劲头，想赶上那位女高音的劲头。
和原先万老师六百四堂课相较，价钱的确让我们望而却步，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害怕钱打水漂。毕竟依我的能力，失败的希望很不渺茫啊。
家里简单又不简单的开了个小讨论会，简单是因为形式简单，不简单是因为内容重要。
一直以来我们都称其为家庭会议，但颜葭澄家的家庭会议是一家三口围桌坐下正正经经的谈事，而我家则是——两三人站在走廊里、一人坐在沙发上对着暂停的电视两人靠墙或就近倚个什么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谈事，且一般情况下我都不参加，当然，我会听，一边写作业，一边三心二意竖只耳朵旁听，到点上及时补上一两句。所以，充其量也就是个小讨论会。
一咬牙一跺脚，六百一堂就六百好了，只有四十分钟我也认了，上！
这决定难下，我又先知先觉的预知到了，预知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好过不到哪里去。
不过，我依然很高兴，很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件事、还是一件大事来打发这一阵子无聊的时光，至于到底能不能上，我并不在意，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只是父母逼得紧，我只能尽力。但这种事情，真上不了，也的确没丝毫法子不是。
一切尘埃落定，我，不，我们真正的进入了备考的阶段。
我和颜葭澄。
风吹斜了雨，雨滴落在窗上，几颗汇在一起，哗的一下子滑到玻璃最低处，越过最后的阻碍，终于落下，直直的坠向地面，也不知最后又要去向何方。
附中琴房二楼左拐过去的那天昏暗走廊里，我背倚着墙站着，百无聊赖。手里沉甸甸的包自然的往下垂着，拉的我险些都快要摔倒。
这是我的第一节视唱课，授课老师是我声乐魏老师的夫人，姓颜，颜葭澄的颜。
我热爱着这个美妙的姓氏，胜过我自己的姓氏许多，终日郁闷，可不就是我。
我想，我这终日抑郁的毛病，也是受姓氏所累。
下续l第十五章 为梦奋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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