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年前最后的一项,便是贴上红红的福字与对联,在包好的饺子中放入一枚洗好的小钱,这是迎新。至于除旧,则应属于在此之前的大扫除。今天,找出旧衣穿上,带着报纸折叠成的帽子,煞有介事的东扫扫西擦擦,心不在焉拈起一块抹布在厨房乱晃的我,不意外的换来母亲的几句笑骂“你可别在这当害了,去收拾收拾你那些书本去,也不知道当年你花个大价钱邮回来有啥用,放在那还占地方”。于是迅速窜进大屋把一摞摞书本从柜子深处翻出,认真翻检试图找出些什么,好证明自己曾经和那些书本在一起的时光没有虚度,把他们邮寄回来也并非意义全无。
那都是些什么啊?
那是些旧书。初升高留下的习题集,语文科目上的诗词歌赋还没有填完整;高中三年的课本与辅导书,没了答案的“五.三”与“全品”;除却三分之一有书写的痕迹,后面的甚至未曾翻动过的数学册子;地理的笔记和图册参杂放着,历史书中有装帧精美的年代表,也有手抄粗糙的条约内容;政治书保留的是马哲,其余的不知所终;大学时代所有的专业书籍,放在最下的甚至有了擦拭不去的灰尘痕迹。这些便是全部了么?并不是。那些曾经被朋友作为礼物送我的书籍,定期去报刊亭买的杂志与绘本,被人借走后再无消息心疼不已又买了一套的小说,还有时隔多年,在某个旧书摊看见幼时扯得支离破碎的那本书的同款,都在其中。
那是些旧物。除却书籍外,写满了文字却仍单薄的同学录,记录了初中时代的结束,记载了高中时代的终结。塑封袋里仔细保存的,一半是初中的奖状、高中时刊载自己文章的校报、大学时的证书,还有一半,是各处搜罗来的动漫海报。辩论赛的奖牌在一块月饼盒子里沉睡,影集里面塞满的照片上面是熟悉的笑脸与陌生的花。我甚至发现了一只复读机,插上电源,空白磁带走着的声音过去,听见标准的英语发音“unit 1”,抽出来放进另一盘,是班得瑞,却不知是哪一首。有趣的是竟发现了一张邀请函,大学时因为字迹好看留下的唯一一张邀请函,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半年后,我将和这个为班级写邀请函的男生谈一场好久好久的恋爱。拿出手机顺手拍下,发给同样在家中过年的他。
那是些旧时光。小学和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把所有曾经写过的日记付之一炬,卖掉所有的课本,好像这样就和过往告别。然而习惯怎可能轻易更改?大学毕业后,我把大部分的东西或是邮寄或是扔掉,唯独高中之后的日记被我带到异乡,在多少个无人知晓的深夜,我对着不漂亮的本子用不漂亮的字记录和支撑着我过的同样不怎么漂亮的日子。日记是我能够带在身旁的的现在,而家中的旧物,每一件都是我逐渐沉睡但不可否认的过往。
我慢慢的收拾好旧物,有些被擦拭,安稳放好,也有些曾犹豫不决的,被我将它们和另一些废旧束好等待处理,真正重要的东西,不在于外界赋予它的价值多少,而是在我的心里,它代表着什么。哪怕是一张寥寥几笔的纸片,上面写着不甚动人的歌谣,上面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温暖与微笑。
留下的东西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重要。我把旧物和过往,一同妥善安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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