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文字,少时须令气象峥嵘,采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汝只见爷伯而今平淡,一向只学此样,何不取旧日应举时文字看,高下抑扬,如龙蛇捉不住,当且学此。”
—— 苏轼 《与侄书》
他这样评述自己的作品风格:“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彩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
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年少时气血方刚,渴望建功立业,追求轰轰烈烈,尝尽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升沉荣辱之后,所求的便只有平淡和宁静,古代文人的人生路径大抵如此。
最好的文字也应如此:语到极致是平常。
这种平淡,是一种望尽沧海的从容,是一番藐视群雄的气量。
无需用虚华的语句来炫耀自己的才华,无须用深刻的感悟来凸显自己的阅历。因为一切内涵,都已潜入平淡的文字之中。
陈墨先生曾这样评价道:金庸小说的语言,之所以看起来没什么突出的特点,那是因为作者并不追求风格的单一性,而是进行不同方式的叙述探索,不断改进和创造自己的叙述方式及语言风格,同时不断地拓展语言的疆域,丰富小说的形式美感。
而正是在各个方面都已臻完美,所以在整体上才会英华内敛,毫无叫嚣尘上,邀人喝彩之态。
正如他笔下的独孤求败,剑术已然登峰造极,便不再倚仗任何兵器,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继而想起了《论语》中的一句:“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句话用于写作也很适合。文字太粗俗未免难成雅致,太过虚华未免难以说透实质。取其中间,才是文字最精妙的走向。
或许做人和写作也有共通之处。年轻时,以为绚丽至极才是人生大美,于是四处炫耀,邀人赞赏。直至历经过沧桑,才明白真正的伟大,是那个通向内在的自我,而无关乎周遭的掌声和溢美,于是渐渐甘于平常,欣赏平静,乐享平淡。因为那平淡的背后,是浑然不可句摘的坚强和成熟。
正如杨绛所说:“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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