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在临死前,对身家做了盘点,对每分钱的出入都做了最后的安排。其中,单独还提到了尚未收回的贷款本利,敦促催收回来,“李三、黄四身上还欠五百两本钱,一百五十两利钱未算,讨来发送我”。
就像《儒林外史》里的严监生,临终前还心疼灯盏里的两根燃着的灯草,一直不肯断气。西门庆也对辛辛苦苦挣的钱财放心不下,攥着每一分每一厘都不愿撒手。(连女婿陈敬济当初上门避难时携带过来的箱笼细软也收归己下,在陈敬济面前绝口不提,等于把这些财物黑了)
西门庆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商人。他从父母手中接过家族生意后,短短几年时间,从一家生药铺的东家,摇身变成坐拥缎子铺、生药铺、绸绢铺、绒线铺、解当铺、走标船等等的首屈一指的大财主。在清河县,乃至整个山东是名副其实的首富。财富积累的速度可谓惊人。
这一切跟他对于权力和金钱的有着深刻的认识不无关系。先前通过陈敬济家的关系跟东京禁军提督杨戬攀上关系,在杨戬垮台后又倒向了太师蔡京,并谋得了金吾卫衣左所副千户、山东等处提刑所理刑职位,名正言顺的在清河县做起了放官吏债的勾当。此外,利用权力关系网,倒卖盐引进行套利,甚至采取谎报品种、瞒报数量等非法手段进行逃税漏税。
在对待金钱上,西门庆也清楚地知道驴打滚、利滚利的道理,“(金钱)兀那东西,是好动不喜静的,怎肯埋没一处?也是天生应人用的。”因此,他一方面扩张生意的门类,染指任何高利润的行业;另一方面对于庞大的资金流,他没让它们闲着,而是以高息放贷出去。
要知道,西门庆所做的生意,比如生药、绸缎等等,利润率极高,资金都是净流入,这么大笔钱怎么能闲着呢?精明的西门庆自然会想到钱生钱,做高利贷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比如,商人李三、黄四承揽了朝廷的香蜡生意,因缺少本钱,就向西门庆借贷。借银一千五百两,“每月五分行利”,相当于百分之六十的年息,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西门庆做高利贷,也有掮客在帮他介绍资源,比如应伯爵,他就经常承接别人的借贷需求,转让给西门庆,收取交易佣金。而西门庆对于借贷人,一般也不会进行基本的资质审核,当即放款,不会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逾期或者坏账担忧。这凭的是他具有当今金融机构所不具备的权力资源。
当应伯爵提示西门庆注意李三、黄四的信用风险时,“这两个光棍,他揽的人家债多了,只怕往后后手不接。昨日,北边徐内相发恨,要亲往东平府自家抬银子去。只怕他老牛箍嘴箍了去,却不难为哥的本钱!”西门庆讲了这样一番话:“我不怕他。我不管甚么徐内相李内相,好不好把他小厮提在监里坐着,不怕他不与我银子。”
你看,西门庆自恃身居提刑所要职,也就是管制一地治安,别人如果想赖账,想做老赖,西门庆直接可以编个名目让他蹲监狱。有了这种势力,西门庆才不怕别人不还钱。
因此,西门庆无论是放官吏债,还是涉足民间高利贷,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实上,放贷不仅让他收获了巨额的利润,也绑定了他的社会资源、人脉,像滚雪球一样不断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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