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是古今中外一直以来普遍关注的重要问题,往往关系到一个政权或国家的兴衰。钱穆先生的这本《中国历代政治得失》,驳斥了当时社会扭曲中国传统政治制度的论调。为了让人信服,他力求客观,从不同角度剖析汉、唐、宋、明、清五大主要朝代的政治制度,不断表明中国传统政治不是“黑暗专制”。钱先生对于中国传统政治,颇有一种“维护自家珍宝”的坚持与无奈。他治学的严谨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据实、客观,是钱先生介绍历史、开展制度研究的基本原则和方法。然而,不足的史料、有限的经历、局限的视野,使人或多或少都掺杂个人看法。如何能够尽量客观,从本书之中,可以总结一些原则。
一、须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
每项制度的创立,都有当时的内外部环境,需要结合当时背景,才能更加清晰客观。我理解,这是钱先生在《中国历史精神》中提倡的史学方法之一,是开展制度研究的基本立场。
比如唐代考试制度,在初唐,与汉代以门第大族举荐为主的人才选拔方式相比,有非常积极的意义,因为唐代科举考试不仅面向门第大族,还赋予贫穷子弟读书做官的机会,这是初唐时期考试制度的巨大进步。到了晚唐,随着社会发展,通过科举制度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唐末逐渐“士十于官,求官者十于士,士无官,官乏禄,而吏扰人”,导致仕途充斥、政府臃肿。同样的科举制度,如果脱离当时的背景,几乎无法评判其好坏,甚至可能得出相反结论。
也因此,制度研究不能生搬硬套其他时代的背景和观点。当今的很多学者,进行制度研究时,往往会找几个指标,古今中外地量一量,找找差距。这是严谨?具有时代意义?不顾及制度实施当时的背景,以甲制度配以乙背景,或者单纯进行文字上的对比,甚至断章取义,只取所需,不是严谨,也不是客观,更毋谈深刻,最终将失却以史鉴今的实质。当然,古今中外比一比的方式不是完全不能用,它胜在一目了然,但是这样的对比只能是一种参考,绝不能由此直接下定论。
二、视野要宽
就制度研究制度,是一种比较基本的研究层次。跳出制度,拓宽思路,进行不同角度的分析,研究对不同群体的影响,制度全貌才能得以全方位体现,这是更高一个层次的研究。
钱先生阐述明代科举制度时,就分别讨论了不同群体的影响。钱先生认为,明代尤为重视进士和翰林。一旦进士及第,国家就会支持其专心读书论道、寻师觅友,亦可以了解政府事务,几年下来,就培养出来一批高端人才,许多政治家、学者都出自于此,这是对高层次人才的积极意义。但是也因为人才门槛的提高,举人和秀才的做官之路基本被阻断,因此,中低层次人才没有出路,读书人也因此被划为不同的流品,清流扶摇直上,浊流付诸东流。
拓宽视野使得研究成果更加丰满有厚度,却不容易一蹴而就。它需要多领域知识,需要多维度分析,需要研究者深厚的研究功底。
三、重视其中的历史传承的准则
中华文明传承几千年,留下了很多不成文却人人认可的条法,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优秀历史传统”。比如皇帝压制宰相权一定不好,用人无客观标准一定不好,比如制度无法孤立存在,需一套制度的相互配合使用等等。制度中包含一些不变的准则,也就是被历史反复证明是正确的原则,实际上就是对优秀历史传统的承袭,能够增加制度的可靠性和生命力,也是制度评价可供参考的重要方面。正是以史鉴今的实质所在。
我们现在将如何酌采西方的新潮流,如何拿自己以前的旧经验,来替自己打开一出路,来创新法,运新才,这当然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
这是钱先生1952年的倡议。2019年,国家将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摆在一个显著位置,这在本质上同样是加强制度建设,亦需要以古为鉴,70年前书就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仍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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