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情,江湖第一杀手。因其面如冷玉出手无情,江湖人称玉面无情。
(一)
古道,西风,茶楼。
林长生一直注视着默默喝茶的玉无情。他知道是她,虽然他们一直未曾谋面。
玉无情笔直地坐在那里,冷若冰霜。她既没有男人的粗犷,也没有女人的柔媚,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旁边的银枪亦闪着凛冽的寒光。江湖传闻玉无情可以将枪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林长生自幼习棍。棍法以威猛快速为上,多有旋扫及舞花动作,打击空间较大,故称棍打一大片。
他手中的棍取材于白蜡杆,有韧性,较轻便。这白蜡杆通体洁白如玉、坚而不硬、柔而不折,杆身可弯曲到180度不劈裂。柔韧性强,自身纤维密度稠,有较强的自然拉力。在干燥的地方不开裂,在潮湿的地方不变形。其弹性、韧性是其它木质不可比拟的。
出道以来,林长生未逢敌手。天生慧根、聪颖过人的他,更是将棍法进一步推陈出新。可以讲放眼当今江湖,在棍法的造诣上无人能出其右。他很好奇,天机老人为什么会让他屈居第二,而将玉无情排在第一。
良久,玉无情饮完最后一杯茶,放下银子,走出茶楼。
行至一条静谧的道路时,后面悠悠响起一个声音:“玉无情。”
玉无情没有回头,她知道一定是茶楼盯着她看的人,当时她没有理会。玉无情只杀该杀之人,只讲该讲之话。既然此人是冲着她来,自然不劳她问。
林长生怀抱木棍,懒懒地倚在一颗树上:“玉无情,江湖第一杀手。真的没有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么?”
玉无情还是不为所动。林长生没招了,只得说:“我是林长生。”
玉无情转过头来,眼神不喜不怒,波澜不兴,只定定地看向他。林长生有点挂不住了,讪讪地道:“我是万人之上,你一人之下。想跟你讨教讨教。”
“好!”话音刚落,玉无情话到人到。林长生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嘴里直嚷嚷:“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玉无情持枪起舞闪闪成白光,犹如直径数丈的车轮在飞转。眼前似乎有无数个玉无情在飘浮游走。林长生立马凝神应战。银枪所指之处,梨花朵朵绽放。挑,刺,扎,一枪连着一枪,快,准,狠。林长生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渐渐扳回平手。
银枪使得出神入化,木棍亦是神出鬼没。枪如蛟龙出海,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方向飘忽不定。棍如龙腾四海,拦,挡,拨,幻化出道道银线。二人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
玉无情平生未遇敌手,往往不出几招对方就命丧她手。第一次,她不再觉得这是在打斗,而像互相切磋。不知不觉,她的招式不再凌厉,神情也柔和起来。
林长生也是打得酣畅淋漓,越战越兴奋,丝毫感觉不到疲惫。收敛了锋芒的玉无情,在他眼里是那么的美。她晶莹闪亮的双眸,英挺秀气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唇,以及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漩涡,就如同她手里的银枪一样动人心魄。林长生看得呆了,不由脱口而出:“阿情。”
玉无情沉浸其中无暇他顾,顺口道:“什么?”
“阿情我们走吧,去一个远离尘世的地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林长生急切道出心中所想。
待玉无情明白,不由得面上微热,嗔道:“瞎说什么。”
林长生认真辩道:“我没有瞎说。自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定你是我今生相伴的人。我不想错过。”
玉无情又羞又急,一招泰山压顶,迫退林长生,打马离去。内心却是狂跳不止。
(二)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热风拂面,玉无情牵马行走在闹市,望着这盛唐洛阳的繁华喧嚣,心头没来由地一喜,似乎第一次真真切切沐浴到人间烟火。
闹市尽头,伫立着一座青瓦白墙的二层楼房。一楼八扇木门对开,楼上一圈三尺高的围栏,四面镂空雕花墙面,墙上撑起几个芦苇编织的窗帘。屋顶四个飞檐悬挂着大红灯笼,一面布旗在风中招摇,上书“悦来客栈”四个大字。
玉无情迈进客栈。用餐过后,回房躺在床上,白天和林长生相遇的一幕回放在脑海。林长生这人虽然嘴贫,但功夫还不错。人嘛,也还过得去。还有阿情,他竟然唤自己阿情。玉无情的脸又热了。想到他认真地说:你就是我今生相伴的人。玉无情勾了勾唇角,随即却愣住,似不敢置信一般,她竟然笑了!
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笑过了,似乎自幼时父母过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可是今天因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自己竟然笑了。玉无情挥挥手,似要把林长生从脑子里赶出去。
迷迷糊糊中,玉无情只觉得好热。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闷不透气的热罐中,还在不停地烘烤。她觉得难受,又似梦似醒,好半天,她才勉力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已是一片火海。浓烟和热浪让她无法睁眼和呼吸,她心道:难道我玉无情要命丧于此吗?
恍恍惚惚有嘈杂声传来,突闻咔嚓一声,一人破窗而入,揽住她的腰:“走!”一个飞身,旋转落地。玉无情贪婪地猛吸几口气,剧烈咳出胸中烟雾,涕泪泗流。抹了一把泪,定睛一瞅,救她的人是林长生。此时他还帮她拍打着后背呢。
重新安顿好后,玉无情问林长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林长生道:“我一路跟过来的。”顿了顿,又说:“朝廷近日插手武林纷争,恐怕江湖难再太平。”说完,看看玉无情,欲言又止。
(三)
洛阳城外。
玉无情看着一队人马渐渐走近,握枪起步。忽一人横在面前。玉无情抬眼:“是你!”
林长生略显不安:“你不可以过去。”
“让开!”
“你听我说……”
嗤!银枪出手。
刷!木棍迎接。
林长生一面将真气灌输到木棍上,只守不攻,以免误伤到玉无情。一面急急辩解:“我并不是阻止你刺杀钦差大人……”
玉无情怒喝一声,使出凤舞九天,数朵梨花爆开。林长生肩头梅花点点绽放。
玉无情气结:“你……”。言下之意,你能躲开,为什么不躲。收枪立定,兀自生气。
林长生顾不得肩上的伤,走到玉无情面前:“阿情,昨天自你走后,我一直纠结来与不来。不来,我已接下这单买卖。来,就是与你为敌。可是如果我不来,他们一定会找到排名第三的荆无命来阻止你。此人虽然武功比你我稍逊一筹,但为人阴险狡诈。我担心你被他所伤,所以还是来了。我不会伤你。”最后一句说得既委屈又幽怨。
玉无情一听,芳心大乱。昨天林长生刚打开她的心扉,今天一见以为要阻拦她动手,当下气急,出手伤了他。既然这样,如何是好?
林长生明白玉无情内心的担忧。他进一步说:“你放心,凭我们俩的实力,还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们。如果你是不放心我,那从今往后木棍交给你保管。”说完双手奉上木棍。
“谁要你的破棍。”玉无情矜持了一下。然后不安地问:“你的伤,没事吧?”
林长生立刻抚肩做痛苦状,可怜巴巴地看着玉无情:“疼。”
玉无情忍俊不禁,过来拉着他:“走吧。”
林长生激动不已:“你是要跟我退隐江湖么?”
“嗯。”玉无情含笑点头。
两个人,
两匹马,
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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