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作者: 觉梦2016 | 来源:发表于2016-04-13 22:32 被阅读39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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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有两个笛声传来,一个似乎是父亲或者爷爷的,一个是儿子或者孙子的。一个深厚、悠长富有感情,一个生疏、凌乱断断续续地模仿。时而是父亲或者爷爷的精彩独奏,充沛的感情随着音符的流淌在空气中颤动、跳跃。时而是儿子或者孙子的模仿,断断续续,拉长变形的音符扯在空气里阻止着人的思绪。

    我想到了我的父亲,一个同样擅长吹笛的父亲或者爷爷。只是现在他还没有这样的情致在清爽的夏日早晨,在郁葱的树林下、石凳旁带着孙子一同吹笛。他此刻定然还忙碌在田间,为了一年快成熟的庄稼欣喜,也为了一年的劳累而疲惫。

    我想到我快60岁的父亲什么时候也能带着孙子,在如此清凉的夏日早晨、在某个黄昏、吃过晚饭的傍晚,他也能够带着孙子在爬满古藤的房子旁边,在芳香的梧桐树下,在开满杂花的小道旁,吹起他钟爱一生的笛子,释放他用多年来积淀的功力和深情。

    很多年没有听爸爸拉二胡了,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双目闭合,流淌的笛声从耳边划过,落在身边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又从着落的地方弹起,回到我敏感的耳朵。每一个音符都充满巨大的魔力,从我耳边一晃就成了一幅幅美妙的画面。深远的高耸的竹林里阳光透下来,一丝明亮。一个美丽的姑娘跳起《金孔雀》;悠远潮湿的江南小道,烟雾朦胧,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与一个衣衫褴褛、肩背二胡的老人擦肩而过。一个夏夜晴朗的星光下,两个女孩围着她们的父亲哼唱《在那遥远的地方》。当一切美好都成为记忆的时候,生活该是如何的沮丧。

    或许小孩子的心灵里永远也装不了大人的理念,他们能够接受的只是生活全部的美好,只能在温热的襁褓,只能在呵护和疼爱中长大,否则柔弱使他们对坚硬更敏感。每一个柔弱的孩子都清楚地记得每一次与坚硬碰撞的疼痛,甚至永生难忘。而同样对于美好的东西,他们会认为那才是真正应该得到的。

    有一年夏天和妈妈姐姐妹妹回我们的村子,晚上在我们巷口的晒麦场上铺一条凉席,巷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出来纳凉,晒麦场上还有白天被太阳爆晒过的干土的味道。我们躺在热乎乎却有夏夜凉风习习吹过的空地上,仰面看着清晰极了的银河。重复那个被妈妈讲过无数次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想象天空中他们美丽的见面。伴着妈妈不断摇晃的蒲扇我们渐入梦乡。甚至有些感动想流泪。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和母亲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候,除了很小的时候和妈妈坐在灶火前,听妈妈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可能是渐渐长大对于这种幸福的感受力越来越差吧,此时竟懊悔了起来。

    夜深了,爸爸背我们回家。或许小时侯被爸爸这样背过很多次,可是我竟常想是不是我长这么大爸爸从来没有抱过我。哦,又是一个甜蜜而愧疚的发现。静静伏在爸爸的背上,忍着不让眼泪流出。

    正是体会着小孩子这般美妙的幸福才死赖着不愿意长大,才看见独自行走的道路感觉哀伤,才把自己蜷缩在记忆的牢笼里不愿意出来,才开始怀疑我们寻找的幸福和快乐是否真正的存在。不愿意长大,不愿意接受柔软走向坚硬的过程。可是没有人有力量抗拒。

    愿生命依然如当年你演绎的那般美好,也愿这个愿望早日实现,我的父亲和我的孩子在这样清凉的夏日早晨,传递生命接替的音符、演绎对于生活自我创造的美好。此刻我是多么的焦虑,焦虑年迈的父亲母亲还在远离我们的乡间劳作,焦虑他们依然为供养弟弟上大学的生计犯愁。一个虽已嫁为人妻的女儿,在这样的闲情的笛声下,如何能不想起年少时,多少夏日的夜晚我们围坐在父亲的膝下,倾听他对于美好生命的歌颂,我们姐弟也无一不受到影响,具有对艺术天然的敏感和对文学的偏好。

    2007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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