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夜深人静。
玉书放下笔的时候，沮丧的神情已经换上了平静。他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去洗洗脸。
他其实不喜欢写东西，大概是平日里所思所感所念所悟，他都第一时间跟青石分享了，没有什么需要记录的缘故。他的乐趣更在于读，通过文字去了解人情百态，这让他觉得非常有趣。大概只有那些无法言说，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他才会选择写在本子里。
玉书洗过了脸，整个人放松下来，顿时也觉得困意一阵一阵地袭来。他头天晚上在外面走了大半夜，今天又折腾了一天，仗着年轻，身体也好，不拿熬夜当回事。这会儿此起彼伏的纷乱心思平息了，却也只想回床好好睡一觉。
玉书脑子里一阵迷糊，腿则就着最近养成的习惯，自然而然就迈进了让他瞪了半晚却坚持不肯走进去的青石的房间。习惯地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就往青石旁边一躺，随便拉过薄被的一角盖了，便就沉沉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睡眠中玉书略动了下姿势。
没过片刻，却忽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玉书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等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几时他的手臂自然地攀在了青石的手臂上，脸也贴到了青石的肩头，还没顾得细细体味，忽然感觉到相贴处传来的温度，热得不正常。
“师兄？”
玉书唤了一声，再仔细听，青石的呼吸粗重，伸手贴上他的额头，触手发烫。
“发烧了？”玉书去床头柜里翻了体温计出来，给青石夹在了腋下。又倒了水，端到床边，扶起他，给他喝了几口水。
“感觉怎么样？”玉书问他。
“冷……”青石烧得昏昏沉沉，就着玉书的手喝了几口水，又躺了回去。
“真的发烧了。”几分钟后，玉书瞄着体温计嘟囔。
好在家里有些常备的药，玉书翻出来退烧的药，喂青石吃下，又自柜子里拿出了一条薄被，给青石压在身上。虽然压了两条，但都是夏天的凉被，看起来仍然单薄。冬季的厚被早就被玉书晒好塞了起来，这会儿也没法去翻箱倒柜。于是，玉书把自己也塞进了被子里，青石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温暖，下意识就靠了上去，手臂也圈了上来，将玉书整个抱在了怀里。
玉书咬牙。
青石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人形抱枕，头枕在他肩侧，热烫的吐息一下一下喷在他的颈侧，而青石热烫体温自手臂大腿传到他的身上，再加上本就盖了两层被子，玉书瞬间就出了一身的透汗。
玉书一边咬着牙小口小口地喘气，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尽量躺得舒服一些。等他终于消停下来，青石已经是睡熟了，一动也不动。
玉书发现自己陷入了另外一种困境中，青石那张平日里七情不动的脸这会儿泛着潮红，眉头微皱，近在咫尺。玉书身上的汗还没消，又开始觉得口干舌燥，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暖玉温香在怀，玉书拼命提醒自己对方正发热生病，但收效甚微。心里那些纠结的、压抑的、隐秘的、期待的乱麻就像一张网，将他缚在其中，越挣扎越将他拉向迷乱的深渊。
玉书突然觉得之前想的那些什么没有希望和对方融为一体的强烈的情感都是胡扯的，他明明有着最深的渴望，只是他不敢去碰触那禁忌的枷锁，于是错以为他没有，错以为他只是依恋青石，以为他只是希望平平淡淡地日日相伴。但有些东西就像深井的水，不引动它就安静潜流，一旦引动，就喷涌而出，再难平息。
迷迷糊糊地，青石感觉到自己的唇触碰到一个微凉的东西，他正烧得干渴，下意识就张开了口，玉书端着水杯，看着青石慢慢啜饮。末了，玉书把水杯放回床头，低下头吻上了那沾了水珠的唇，汲取那点刚刚补充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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